纪元海和陆荷苓则是坐另一趟公交车去省大学附近找个旅馆住下,主要是等开学前两天应该就能够进学校宿舍,到时候也不用再从其他地方再搬行李过来。
王竹云坐上公交车走了,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个人带着花布包裹上了公交车,拿钱买票。
除了两人车票之外,两人的包裹又补上行李票。
“往后走,往后走,别站门口这里待着!”
售票员口中喊着,像是赶苍蝇似的让乘客们往后走。
纪元海跟陆荷苓两人往后走,到了车后方,陆荷苓小声跟纪元海说道:“这个售票员我认识,以前就这样售票,现在还是这样。”
纪元海笑道:“是不是感觉挺亲切?”
陆荷苓面带微笑:“她这样,谁还能亲切的起来?”
纪元海听得出来,陆荷苓回到省城,到底是有一种轻松感。
这里虽然没有了她父母,但是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伸手牵住陆荷苓的手腕,两人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看着窗外缓缓倒退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纪元海感觉被盯着的感觉,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头子盯着他们俩的手,不屑地撇了撇嘴。
大约是感觉有伤风化吧?
纪元海有点心里面嘀咕,这个年代,省城还有这样的老年人啊。
说起来,这时候的老年人,可都是建国之前二三十年的人,有这样的观念,倒也算不上出奇。
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省大学。
因为省大学的学生、老师们假期里面也有不少住下的,因此大学门也是开着的,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站在门口看了看,上前问了问门卫。
门卫的回答跟纪元海猜测的一样,现在大学还没开始安排新生入学的工作。等到开始安排了,才能找的具体老师询问事情。
要说提前来学校,提前两天、三天应该可以进宿舍住一下,提前十天肯定是不可能。
不在学校里面住,只是进去看看生活环境,学习环境,还是可以的。
纪元海顺便问了一下门卫,学校附近的招待所、旅馆情况。
门卫挺好说话的,对附近了解也挺多,把哪儿贵哪儿便宜,哪儿服务态度不好,还丢过东西都跟纪元海说了。
纪元海跟门卫道谢,和陆荷苓一起带着包裹找到了旅馆,按照服务员要求登记住下。
登记内容很详细: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干什么……
如果纪元海没有录取通知书,只凭一个农民身份乱跑,是没有正当理由的,也是所有招待所、旅馆都不会收留的。
有地方住了,放下包裹,随身带上钱财、录取通知书等重要东西,纪元海和陆荷苓两人进入省大学闲逛起来。
进门是一个雕像,一位伟人挥手向莘莘学子们问好。
再往里面走,有一片花坛。
花坛后是林荫小路,文雅幽深。
乒乓球台、操场、篮球场一一在望。
再之后是教学楼,有老旧的、几十年前的老式教学楼。
也有崭新的,刚建了没几年的教学楼。
直到看见一个捧着书的女雕像,背后飞鸟展翅飞翔。
纪元海不由地笑了。
“元海,你笑什么?”
陆荷苓问道。
纪元海笑而不语,他不过是想到了以前听过的一些校园妙语而已。
大学生们给雕像编歪解,可是太常见了。
类似于一边读书,一边带飞鸟的“知识放飞梦想”雕像,一般都被歪解为“读书有个鸟用”。
类似于一边读书,一边带地球仪的“开阔视野志在寰宇”雕像,一般都是歪解为“读书有个球用”。
纪元海感觉有趣的这个点,主要是跟记忆契合才有趣,现在倒是不方便跟陆荷苓说太多。
在大学内转了一圈,粗浅一看算是走马观花,真正熟悉校园环境,还得是正式开始校园生活之后再说。
从省大学校园里面出来,王竹云正站在省大学门口等着。
见到纪元海和陆荷苓从校园里面出来,王竹云便笑起来:“你们这就进省大学看了啊?也不等等我。”
“校园都是差不多一样,什么时候看都一样。”纪元海说道,“今天一起去展览馆那边问问花卉展览的问题吧?”
王竹云本来也就是想要有人陪着一起消遣时间,倒也不是真的想逛省大学,听了纪元海建议后,便也欣然答应。
三人到公交站牌看了看几路公交车路线,确定三路公交车到展览馆。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三路公交车,又上车买票。
摇摇晃晃半个小时的车程,抵达省展览馆,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作找门卫询问,门卫直接不知道;再找人询问,终于找到一个中年人,对花卉展览似乎比较了解。
“你们要看花卉展览啊,得等八天后,到时候咱们省的花卉,邻近几个省的花卉就都来了。”
“这位领导,”纪元海笑着问道,“是这样,我本身也是个花卉爱好者,也种出来几盆花,能参加这个展览会吗?”
这个中年人先纠正了纪元海的称呼:“可别叫领导,我也是跑腿的,叫我同志就行了。”
“同志您贵姓?”纪元海问。
“免贵姓牛。”中年人说道。
“至于说伱想参加这个展览会……你具体是哪个地方,哪个单位的?”
纪元海笑着说道:“牛哥,我就是个人种了点花草,也谈不上什么单位,还得请您给指点一下这展览会方面的事情”
姓牛的中年人闻言笑了一下,显然是被纪元海这一声“牛哥”喊得有点意外,随后才说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在哪个工厂上班啊?那不就是你单位吗?”
“牛哥,我没在工厂上班。”纪元海说道。
姓牛的中年人眉头微微一皱,表情略有变化:“你是无业啊?”
“行,就算你是无业吧,你居住在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街道办,就是你的单位。”
“你感觉你的花草种的好,要参加花卉展览会,就把你的花交给街道办同志;再经过你们街道办内部评选,拿出几盆花,递交区里面,然后争取集体荣誉啊之类的。”
“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纪元海点点头:“牛哥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不过我也不是省城的居民……”
无业?不是省城居民?
姓牛的中年人立刻勃然变色:“你是盲流啊!谁让你乱窜的!谁让你进来的?”
“不是,牛哥……”纪元海说道。
“别叫我牛哥,我不认识你!”姓牛的中年人喊道。
展览馆有几个人也快步走过来:“老牛,怎么回事啊?”
纪元海连忙掏出录取通知书:“牛哥,您别着急啊,我是省大学的大学生,我们三个都是大学生!不是盲流!”
姓牛的中年人顿时恍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说你们三个都是读书的样子,原来是省大学的大学生,那这件事就是误会了!”
跟其他几个人笑着解释:“这三个大学生,想问问花卉展览的事情,我给误会了一下;现在误会解开了,没事了,你们忙你们的吧。”
那几个人不仅没走,反而都凑过来,也七嘴八舌要提供帮助,十分热情。
大约在他们眼里面,大学生也跟什么珍稀动物一样吧。
纪元海便开口喊着哥,跟展览馆的各位认识了一下,并说了自己的情况。
刚上大学,没有单位,想带着花草参加一下花卉展览会。
姓牛的中年人笑着说道:“小纪,你参加花卉展览会,是为了拿名誉吗?你要是为了拿名誉,就带着你种的花,回省大学找相关老师说一下,然后作为省大学这个单位送来的展览花卉,出现在展览台上。”
“当然了,这里面难度重重,首先是你可能找不到相关老师,其次你可能通不过老师允许,再其次,你的花可能通不过省大学内部评选。”
“最后,省大学送往花卉展览的也估计已经确定了,你现在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王竹云和陆荷苓都有点沮丧。
提前这么几天来省城,原来什么作用都没有,时间上已经稳了……
这位姓牛的中年人说了这么多,纪元海也听得出来,这算是用心帮助自己分析了。
自己的大学生身份,应该也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一般人当然不会帮忙分析这么做。
如果纪元海只是一个农村社员,刚才就要被赶出去,或者“抓盲流”了。
凭着对时代的了解,来省城直接想要发财做生意,可以是可以,但身份如果一直是农村社员,吃喝拉撒睡全都受到限制,这就是如今的现实。
“牛哥,您说的话,对我帮助真是太大了。”
纪元海说道:“我要是不求名誉,只是想要把我种的花卖出去,换点学费,有办法吗?”
姓牛的中年人挠了挠脸:“这话……你问我,我其实也不该说。”
“我就是听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就是花卉展览,各单位的都都在展览馆里面,但是省城这里卖花草的,准备借这个机会买一点花草虫鱼之类的。”
说到这里,他向外指了一下:“小纪,你看见展览馆旁边这条马路了吗?”
纪元海点点头,已经明白牛哥要给自己出什么主意了。
“到了那一天,马路两边得有不少摆摊卖各式花草虫鱼玩物的。”姓牛的中年人说道,“到了那天,你带着自己的花,也沿着马路找个地方,买了就走,保准没事。”
话说到这里,牛哥作为一个刚认识的人,显然已经是尽到了最大的热情和善意。
纪元海郑重跟他道谢:“谢谢您的指点,牛哥,要不是您,我这学费都要没着落了!”
又跟展览馆的其他几个人也连忙道谢,感谢他们的热情解答。
陆荷苓和王竹云两人也都连忙跟着叫“哥”,连忙感谢。
牛哥等人笑着让他们不要客气。
省大学的大学生,以后前途无量的,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客气好听有礼貌,他们也愿意多说两句话。
如果是无业游民、盲流,那可就对不起了,直接滚蛋。
从展览馆离开,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三人相视一笑。
“咱们大学生的身份,真好用啊,他们都挺愿意多聊聊。”陆荷苓说道。
王竹云则是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还以为刚才那个牛哥说了这么多,又是要找街道办,又是要找省大学,没有单位不能参加展览,然后彻底没戏了呢。”m.χIùmЬ.CǒM
“没想到最后还是有办法。”
“现在我们的问题就是应该怎么准备几盆花来卖了。”
说完话,王竹云看向纪元海:“你也没把花带来,接下来怎么卖花?”
纪元海笑道:“谁说我没把花带来?”
“你就放心吧,八天后,我就把花都给准备好了……”
王竹云讶然:“你有这么厉害啊?陆荷苓,你有没有感觉他好像在吹牛?”
陆荷苓温柔一笑:“没感觉他吹牛,我相信他。”
王竹云顿时感觉挫败:“算我问错人了!你们两口子还能说出不一样的话来?”
纪元海说道:“唯一的问题是,这些花得找一个地方存放,看来还得租一个房子啊。”
“这一段时间可得忙碌了……买花盆,调花土,种花种草,租房子……”
明天开始,纪元海还得帮陆荷苓理清楚她父母遗产,以及真正还来往的亲戚关系。
开学之前,这些事可不少。
听纪元海说了这么多,王竹云不仅没感觉麻烦,反而来了兴趣。
“太好了,我开学之前,不愁没有事情做了!”
纪元海笑道:“你有这个空,多学习不好吗?”
王竹云哼了一声:“反正我又不是太差,将来分配单位什么都有了。”
“你就不怕到时候分配单位,给你分一个特别差的?”纪元海说道。
见到王竹云依旧不以为意,纪元海又笑了笑:“我是真感觉,你还是多学一点知识,才是有备无患。”
王竹云见他说的认真,也跟着认真起来:“你这话有什么道理?”
“农村生产队已经开始试点,眼看就要各家各自种地,自家吃自己的。王同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纪元海问道。
王竹云疑惑看向他:“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农村集体,正在解开束缚,化作汹涌的人潮。”
“意味着,其他的集体,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所谓分配单位、铁饭碗,也有可能一样……”纪元海说着,“真到了那一步,你现在掌握的知识,真的够用吗?你不是顶尖的人才,还能吃得饱饭吗?”
“更何况,你的家庭原因特殊,你是准备工作之后,和家庭少联系的。”
“到时候谁又能帮你呢?”
纪元海的话,说的有点过于前瞻,以至于看上去有点耸人听闻。
王竹云听完之后,并没有立刻表态。
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了一下:“想这么多干什么?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纪元海没有再多说什么,笑道:“你这样考虑,倒也不算错。”
之后三人没有再乘公交车,而是慢慢从展览馆朝着省大学走回去。
王竹云对于省城的大概标志地点还是比较熟悉的,陆荷苓比她更熟,由她们两个带路,纪元海也不怕迷路。
走了一个多小时,见到一个饭馆,三人一起吃了饭,之后又转悠着往省大学那边走。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王竹云揉着腿喊酸疼了。
她可很少连续走过这么长的路。
好在省大学已经距离不远。
到了省大学外站牌,王竹云等到公交车后,匆忙离去,说是要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逛。
等回到省城大学宿舍之后,王竹云才有点气呼呼。
“纪元海这个奸商,八成是吓唬我吧?肯定是在他媳妇面前,显摆他厉害呢!”
“你让我学知识,我就学啊?我偏不学!”
王竹云自言自语一通,到洗漱过后,却不由地又想起纪元海的话,拿出书来看了两眼。
刚好疲劳的很,嘀咕一声“奸商”,不知不觉抱着书沉沉睡着了,睡梦里面还有点小小的咬牙切齿。
纪元海和陆荷苓俩人回到旅馆后,打来热水泡泡脚,缓解这一天的劳顿。
休息了一下后,陆荷苓想看一会儿书。
纪元海从包裹里面拿出来胡红伟昨天赠送的骑猪人偶,仔细把玩一下又放回去。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纪元海才想跟陆荷苓说话,一转头才见到陆荷苓已经看着书睡着了。
纪元海笑了一下,从包裹里面取出来另外一包东西。
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宋梅、隆昌素枝叶。
既然知道要来省城参与花卉展览,纪元海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这些枝叶跟着纪元海,当然也是一直保持着生机活力,没有腐烂的可能。
纪元海拿脸盘接了清水回来,直接将这些枝叶全部放在水中。
一夜无话,悄然生长。
第二天早晨,脸盆里面已经是十多株合格的兰花苗,只等移植到花盆之内再茁壮成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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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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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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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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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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