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只好继续禀报:“属下又去各大医馆追踪过,这药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有民间一位老妇说,这是……这是……”
他吞吞吐吐的,有些为难。
“是什么?”太子殿下把玩玉镇纸的动作就是一停,眸光冷冷盯着他。
“那老妇说,是一味媚毒……”
一语既出,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并没有等到主子的发怒,更没有看到主子摔东西。
他一时有些捉摸不定,视线就落在了太子殿下掌心。
这是一枚虎形玉镇纸,做工精巧,栩栩如生。
白玉无暇,衬得那修长手指也温润了几分。
太子殿下的指腹落在虎头上,一寸寸的摩挲着,像是抚摸美人儿的脸颊,温柔又多情。
这是生气呢?还是没生气呢?
暗卫忍不住就琢磨了一下。
之前就听说太子殿下十分宠爱太子妃,现在却得知这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如果都是真的,岂不是说明……这一切都是一桩美人计?
按太子殿下以往的手段,指不定废了太子妃也说不定……
可现在看太子殿下的神色,却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这倒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哪能说割舍就割舍呢!
这暗卫越想就越觉得复杂,忙又于事无补地解释了一句:“……好在这药性平和,不会夺人性命,亦不会伤其根本,就算伴随终生也没什么……”
“什么叫伴随终生?”太子殿下终于抬起头来,冷声问道。
“这个……”
李玄夜一看他的神色,心底便明白了过来。
暗卫追踪了各大药馆都无人认识,只怕吃的不知道是什么秘方。
又一想到她的寒症,原来是两种药叠加在一起产生的副作用。
难怪顾寒苏诊不出来……
那暗卫站在原地许久,忍不住又开腔提醒道:“殿下您——”
李玄夜望着那泛黄的旧信封,轻轻一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寒风拂过,吹灭了几盏宫灯。
殿内的光线突然黯淡了下来,太子殿下的面容隐没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中,不辨喜怒。
唯有那语气尽显疲倦:“忘掉你今天所说的每一个字……”
“是……”
暗卫不放心地又看了看自家主子一眼,然后躬身退到了殿门口,倏地一掠,消失在了夜色中。
直到殿内殿外所有服侍的人都散了下去,李玄夜才再次拿起那信封,放在眼前端详了两眼,然后从笔筒中拿了一柄小刀,沿着封口处,将信封缓缓地破开。
他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捏着一层易碎的冰棱,生怕一不小心破损了里面的书页。
信纸泛黄,字迹俊秀中透着孤傲。
李玄夜认得出来,这是赵子仪的字迹。
一封一页,总共十六页。
都是赵子仪的回信,没说什么特别的大事,不过是日常思念之语。
一页页的翻来翻去,目光陡然一凝。
“长安一别,已是十年,每每思及当日,便令我日夜难安。只恨我懦弱无能,不能替沈家复仇……你且等些时日,现下时局不稳,太子尚幼,我须静待时机……”
复仇?复什么仇?
李玄夜长眉微微一皱,当年沈穆被贬,皇帝并没有定罪。为官做宰的,大起大落常常有,这算得上什么仇恨?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又翻开了一页。
“今太子已开始理政,我亦颇得其信任,假以时日,借他之手,必将手刃仇人。”
所以,赵子仪费尽心思地将女儿嫁进来,是为了借东宫的权势复仇?
但是,他的仇人是谁?
李玄夜将那十六封信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就是无法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至少根据那寥寥数语,可以推断出几点:
一,赵子仪的仇人势力强大到了一定地步,甚至很有可能,目前皇帝都办不到,所以才不惜赔上女儿,给女儿吃这样的药,只为了摄取他的权势。
二,沈穆被贬郁郁而亡,恐怕不是接受不了被贬,而是被人谋害。
三,沈氏与赵子仪离散,流落乡野不能回京,背后另有隐情。
……
这老狐狸,到底在谋算什么?
按理说,现在赵子仪身为丞相,女儿在东宫又受宠,地位可谓已达鼎峰,斗倒裴家也是挑挑手指头的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需要他赌上身家性命、甚至女儿的未来?
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他还真的很想知道,赵子仪若看到这一叠信纸,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又想到赵昔微,眉头又是皱了皱。
以前百思不解的问题,现在就都有了眉目。
为什么会有寒症,为什么找不到解药,为什么调养不好……
甚至,他也隐隐回味过来,为什么她经不起他的撩拨……
……
太子殿下向来是行动派,既然有了疑虑,便带着目的回到了寝殿。
赵昔微还没睡,正伏在窗边的书案上,执笔疾书。
她将衣袖松松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灯光柔和地笼罩在她侧脸,莹润皎洁得好似那天上月亮。
“你回来了!”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宣纸上,清冷的香气袭来,不用通报也知是谁。
赵昔微搁了笔,起身迎了过来。
她熟练地替他解下外裳,又端了热水,为他净手。
李玄夜一脸温柔,任由她摆布,许是他太过于安静,她有些奇怪:“殿下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李玄夜微微一笑。
“是吗?”赵昔微拿了棉巾替他擦干净手,听见这话就是一停:“那你怎么不说话?”
两人相处这么久,她已经对他的脾性摸到了四五分。
总之,不说话的时候肯定就是不高兴了!
李玄夜是不高兴,但他不想把这些情绪带给赵昔微。
赵子仪的事总归来说是朝廷的事。m.χIùmЬ.CǒM
赵子仪能把女儿搅合进来,但李玄夜却不是这样的人。
他自认为男人间的事,就该用男人的手段解决。
说到底,赵子仪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极其的自私,且幼稚。
真以为把女儿塞进东宫,就能掌控什么?
他要是个有情义的那还好说,他若是薄情寡义,今天捧在手心明天弃如敝履,又能拿他怎样?
“本来有点不好,但是看到微儿就好了!”李玄夜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赵昔微歪头避开,手指抚着脸颊,冲他粲然一笑:“那殿下多看看?”
“光看哪里够?”李玄夜哈哈一笑,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走去,语气渐低:“还有更能让我心情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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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序列错了,我没有修改权限……不过不影响阅读顺序~
谢谢大家的关心,作者君一个人在外地过中秋,看到后台留言感觉很暖,么么哒,谢谢你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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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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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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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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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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