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夜注视着镜中的人儿。
她的眉眼生得灵动,即便是不复往日的娇艳,可珠玉也不能夺走她半分美丽。
他的手指顺着垂珠,轻轻往下滑落,经过她的脸颊时,忽然一顿:“恩典?”
礼乐转为浑厚,急促的鼓点砰砰响起,赵昔微的心也跟着缩了缩。
李玄夜微微弯腰,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缓缓重复着道:“微儿觉得,这是恩典?”
他的眼神太深邃,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赵昔微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打量。
他轻轻地笑了,眸光柔了几寸,“不过一道圣旨而已,你不用太当回事,我自有办法解决。”
他语气一顿,眼底有片刻的犹疑,似是想跟她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一声,道:“我想,你都明白的,是不是?”
“是啊……”赵昔微心里苦笑。
是啊,她都明白。
他的运筹帷幄,他的胜券在握,她通通都明白。
因为明白,所以理解,所以无话可说。
可不明白的人是他。
他不知道,她失去了什么。
那是她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柳寄山给她准备了最好的药,她并没有体会到太久的疼痛。
可正是如此,更让她没办法释怀。
这个孩子,来得无声无息,走得毫无波澜。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想好要取个什么名字。
她原以为会有很多时间慢慢计划,却没想到,她与这个孩子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
……
她垂下眼,长长的眼睫轻轻覆在眼下,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情绪。
李玄夜近距离地盯着她,忽然感觉心口一阵刺痛传来。
像是被人用一把锋利的尖刀,迅速刺穿他的心脏,快得让他有些来不及反应。
他皱眉,有些莫名其妙地按了按胸口。
他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心口刺痛?
正疑惑间,赵昔微突然再度开口。
“是啊,我明白。”
她扬起脸来:“我明白,顾玉辞为国受辱,殿下立她为妃,既可鼓舞民心,又能安定朝臣,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选择了。”
她抿唇一笑,眼神真挚地望着他:“所以我是真心祝福殿下,愿殿下与阿辞琴瑟和鸣——”
“不。”李玄夜打断她的话,“不是你想的这样。”他摇摇头,忍下心口的不适,“现在的我,不需要再让谁做筹码,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赵昔微一脸平静。Χiυmъ.cοΜ
“赵昔微。”他沉声唤她,郑重道:“在我心里,太子妃只能是你,不可能是别人。”
是吗?
承诺很美,可她却不敢、也不能再心动了。
“微儿。”他低低一叹,手指再次往上,欲要抚摸她的脸颊:“不要赌气。”
赵昔微一愣,突然有些想笑。
“太子殿下觉得,我是在赌气?”她侧头避开他的抚摸,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仿佛捕捉到了她笑容中的冷意,李玄夜的手停在了半空:“微儿?”
“李玄夜。”
赵昔微心一横,一股脑儿地把话丢了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争风吃醋?只要你对我表明心意,我们就还能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或者,你觉得我是在翻旧账。”赵昔微笑看着他,“只要你好好哄一哄我,我们就还能破镜重圆,皆大欢喜?”
李玄夜盯着她,眉头皱得更深了。
眼前的人,还和从前一样,细长的眉,圆圆的眼,似乎什么都没变,可却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于对阴谋的敏锐,他立即想到了那场宫变。
他明明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太后党羽狗急跳墙,即可一网打尽。
事情也如他所料,进展得十分顺利。
可她为何变得这样疏离?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或者被她隐瞒了。
然而,这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李玄夜压下复杂的思绪,放柔了声音,再次解释道:“不管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都想让你知道,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赵昔微,你听着。”他微微一笑,那种天生的自信又回到了他身上,“我若要留住你,自然有的是办法。不就是个郡主的封号么?就是册封你为公主,我也照样能把你弄回来。”
“不必了,殿下!”赵昔微的声音陡然抬高。
乐师动作一顿,“咚——”地一个颤音,鼓点戛然而止。
四下里的觥筹交错也停了停,众人的眼神齐齐射了过来,有好奇的、有鄙夷的,更有几个白胡子老臣,眼里充满了不共戴天的敌视。
毕竟……
这都已经是废太子妃了,还又是新册封的郡主,怎么还能和太子藕断丝连、眉来眼去的?
礼义廉耻,人伦纲常,一个都没有!
妖女!祸水!
又齐刷刷将眼神投向了李玄夜,个个脸上都写满了痛心疾首:
太子殿下,您将来是要做明君的啊!
女色祸国,您切记不可迷了心智啊!
对着一干老臣防贼一样的眼神,赵昔微颔首一礼,提醒了一句:“殿下,臣妹该行加簪礼了。”
她半点亲近也没有,偏礼仪周全至极,挑不出一丝毛病。
李玄夜觉察有异,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他静默了一瞬,缓缓道:“微儿,今日之事,并非我所愿……”
他试图向她解释什么,虽然他猜测根源不在于此。
可他总觉得,要是什么都不说,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可他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就又止住了话头。
因为,他看到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大半个下巴都落在了毛绒绒的领子里,洁白的绒毛贴着她小小的脸,是那样的脆弱美丽,那样的惹人疼惜。
他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柔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微儿?赵昔微?”
一连唤了好几声,赵昔微才抬起头:“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温柔的询问再次响起。
“发生了什么……?”
赵昔微默默念了一句,忽然心头一跳,猛地瞪大了眼睛。
只这么一刹那间,眼底的情绪来不及掩饰,悉数落入李玄夜的眼底。
李玄夜心口又是猛地一扎。
这是怎样的一个眼神!
像是一湖幽深的湖水,他只看了一眼,便成了那个溺水之人。
他紧绷着嗓音问道:“微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
坏消息:身体尚未恢复,又撞上放开
好消息:怕生重病,于是我辞职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可以慢慢恢复更新了!
断更这么久,手有点生,写得不太满意,(>人<;)在这里跟大家说声对不起,接下来我会努力把水平提高的!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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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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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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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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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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