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比起心狠手辣的叶思远,许义山为人正直且是他的朋友。
如果是有什么误会,或是那女子冒犯了水院,只要不过分,总还有解决的办法。
但就在看到那枚青色戒指的瞬间,姬嘉树就知道他低估了这一切。
也低估了那个女子。
他那口气白松了。
站在高台上,不是他姬嘉树的好友,而是水院的大师兄。
“水院第一剑的戒指……”陈子楚倒吸一口气凉气,每个上四宫内门弟子都会拥有一枚代表学宫的戒指,这是大司命林书白留下的风俗。
但各学宫大师兄有些不一样,在稷下学宫最优秀的剑客才能成为大师兄,而一般学士的戒指是戴在食指,学宫大师兄却是戴在中指。
这是地位也是责任的象征。
虽然有这个风俗,但许义山和某位火院大师兄叶思远不同,不会招摇地一天到晚把戒指戴在手上。
除了剑,许义山不习惯佩戴任何饰物。
但一旦他戴上水院的戒指,就只有一种情况。
“糟了,那憨子居然认真了。”
陈子楚看着高台上的许义山愣愣开口,后背发毛。
姬嘉树也有些怔愣,眼前情况和他预想的大相径庭,他没想到他闯进来,没看到他不想看到的惨剧,却看到了眼前这幅画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义山到底为什么会和她打起来!?”姬嘉树压低声音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陈子楚深吸一口气,“那丫头没进火院居然想进水院,而震山先生居然同意了,但义山说不同意,要按规矩,过了他三招才行!”
“震山先生同意义山不同意?”姬嘉树愕然,这都什么事?
姬嘉树都不知道他该先为哪件事惊讶,要知道他的情报还停留在那丫头就只送个护卫去稷下学宫而已。
鬼知道这一切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只得先关心眼前事。
看着高台另一边神色异样的震山先生,姬嘉树闭了闭眼睛,“义山自己当年进水院都没过了三招。”
啥玩意?
陈子楚瞪圆眼睛,只听姬嘉树静静道,“但他还是上台了,被震山先生打飞了出去。”
水院当时没大师兄,震山先生就自己上场了。
姬嘉树有幸旁观了这一幕。
他站在一边看着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扶着栏杆站起来,打飞他的老人反而目光无奈。
“小子,我都说你不用过这三招也能进水院,”当时的震山先生无语道,“你非要过这三招做什么?”
而姬嘉树记得那个衣着破烂的少年向泥水里吐出一口血,闷声道,“不过这三招,我心里过不去。”
“所以他挨了震山先生三招,被扛回去躺了三个月,”姬嘉树盯着陈子楚愕然的目光说道,在心底叹了口气,“所以这一次,恐怕也是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陈子楚愕然道,“许义山不是一定要明月赢,是要她也挨他三招?”
“明月?”姬嘉树疑惑,陈子楚愣了愣解释,“是殿下的化名。”
姬嘉树按下心中古怪,看向高台上的男人,“我本是这么推测的,不过……”
看着男人手上刺目的断水剑,姬嘉树眉头蹙起,“抑境符呢?他要拿着断水剑和她打?”
陈子楚点了点头,“抑境符是在的,但你不让他用断水剑用什么?”
姬嘉树看着高台上嬴抱月手中的锈剑,“她手上那是什么剑?”
“好像是叫落日,”看着那把锈剑陈子楚道,但下一刻他想起之前那女子的那一剑心头深深一颤,看着皱眉担忧的姬嘉树,陈子楚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口,“姬嘉树,其实她……”
“什么?”姬嘉树侧目,但下一刻不等陈子楚说完,原本寂静的人群忽然爆发出惊呼!
少年们肩膀一震,猛地看向高台上,而下一刻,磅礴的剑气在半空中爆发。
不等心思各异的两人说完那句话。
这场诡异的对决。
开始了。
……
……
开始了。
远处大榆树上的赵光瞪大眼睛。
连不远处围在火院高台边的人们目光都忍不住看向东边。
就算这场对战不是男女对战,这场对战都足够吸引人的眼球。
因为在八年前青龙神消失,水法一派凋零后,这世间水法者的战斗已经很难看到了。
许义山更是一根木头,对任何私斗挑衅不屑一顾,更连续两年失去参加稷下之宴的机会,稷下学宫内已经很少看到他出手。
但只要在稷下学宫待的时间超过三年的人,都还记得这位水法剑剑主的剑法。
动真格的剑法。
而在三年后的今天,许义山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少年执剑,万籁俱寂,但却已腾起千万颗水珠。
嬴抱月曾经看过一次这个画面,但这一次不是在密林中,而是在漫天的雨幕中,正是水法剑能发挥最大威力的时候。
天上的雨,停了。
围观的修行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身心俱寒。
雨不是停了,而是万千雨珠,在空中停滞。
只为一个人的剑气,还是在抑境符下被压抑在等阶九的剑气。
水法剑的第一招没有火法剑那么快,许义山也没有叶思远那么华丽的招数,更不会缺德到直接使用高阶的剑法却对付区区人阶的修行者。
他的起手式还是那么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却圆融,无华。
近乎道。
在看到他起手的时候,所有人就知道他要使用什么剑法,水院的大师兄是老实的,但就算被人知道招数,他的第一招却也是强大的。
那是修炼到极致,也简朴到极致的一招,是水法剑的基础,却也是水法剑宏大饱满的剑意最圆融的一剑。
水法第一剑。
“落花流水。”
少年认真地看着眼前少女,心无旁骛地对待他的敌人,使出他修炼多年的剑法。
他是一个很有些呆的剑客,他的剑法看着也很呆。
但就是这样呆的剑法,没有任何缝隙可钻,也没有任何小聪明可以取巧获胜。
人们没有像叶思远那个时候那般尖叫,但人们却在这个时候看到真正的剑法的压制。
少年在漫天雨幕间,用一剑挑起河流,而这河流将淹没面前的少女。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等着看那落花流水的一幕。
但就在这个时候,人们注意到了不对。
看着漫天的水珠,姬嘉树屏住了呼吸。
陈子楚看着他熟悉的河流,忽然怔怔开口,“这水珠是不是有点多?”
下一刻,少年的肩膀一震。
感受着周围人群的骚动,陈子楚终于明白什么不对了。
他是第一次看到许义山的剑聚集水流后,居然还有别的水珠存在!
漫天停止的雨珠,并不是为了一个人。
高台上,许义山波澜不惊的目光,第一次涌起了风浪。
在滔天巨浪里,那名少女生锈的剑凝结起绚丽的水花。
嬴抱月稳稳地握着剑,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开口。
“落花流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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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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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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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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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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