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首次,竟猜不透此句意思,好久,也只是瞪向赵无眠处:“轻声些!”话落,将怀中的女子护的更加严丝合缝了。
“皇上……”一声女声传来。
容陌双眸微抬,原来桃夭也跟来了,她是莫阿九最好的身边人了,而今为何……却不见伤心?
桃夭依旧怔怔望着眼前的男子,双眸尽是惊讶,这个人……竟是容陌吗?高高在上的一朝天子容陌?
可是……怎会这般……萎靡?怀中抱着一具女子尸首,甚是温柔,可眼底光芒,却似疯狂一般。
“皇上他……怎么了?”好久,桃夭方才呢喃问着。赵无眠未敢告诉她公主“坠崖”一事,也是在今日晨有人寻来方才知晓的。
赵无眠闻言,只微微一怔,而后缓缓摇头轻叹一口气,他侧身,让跟在身边的瘦小男子露出面来。
男子何曾见过这般尊贵圣颜,当下低头不敢抬起。
“你且和皇上说,此人是谁!”赵无眠的声音尽是严肃。
容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恍若未闻,一手轻轻的整理着怀中女人的衣襟。
“容陌,你不必这般了!”赵无眠望着容陌,心底终究是有些惶恐,唯恐容陌真的恐极失了理智,那时……这天下将会如何,谁也不知。
可容陌依旧一动未动。
“容陌!”赵无眠上前,一把抓住他怀中尸首的手,想要将她拖出。
容陌这次却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尽是凌厉肃杀:“放手!”只有二字,却犹如蕴藏着滔天怒火。
“容陌,莫姑娘未……”
赵无眠的话并未说完,便已被容陌打断,他似随意挥手,便已将女子的手自赵无眠手中抓出。
“这个女子并非……”
“簌——”蓦然一声破风之声响起,容陌陡然无法克制心底怒火,伸手极尽全力的一掌瞬间发出。
赵无眠大骇,匆忙躲避开来,不远处,枯枝断了大半。
可容陌紧随而至的招式越发密集,身手飞快上前进攻着……
“容陌!”一旁,桃夭脸色微变,她没想到,容陌竟已疯狂至此,“公主没有死!”
话音刚落,容陌本发出的一掌蓦然停顿,而后瞬间收回,全数攻击尽数收入肺腑,脚步都随之后退半分。
赵无眠眉目一惊,他未曾想,容陌武功竟已精进至此,说收便收。
好久,容陌沙哑的声音方才艰涩传来,似从喉咙深处挤出一般:“什么?”他哑声问着。
“公主没有死!”桃夭上前,指着瘦弱男子,声音带着余惊,“这女子尸首本是这男子的妻子,根本不是公主!”
莫阿九……没有死。
他怀中女子,也只是一个陌生女子而已!
容陌静静望向身前的男子,又看了一眼被他放置在石凳之上的女子,那女子穿着莫阿九的衣裳,可是……肩却十分瘦削,带着几分柔弱女子的娇弱,而无那个女人的飒爽。
不是莫阿九!
他的神志终于缓缓清晰,可整个人立于原处,一动未动,人似陷入了癫狂一般。
一旁,赵无眠越发担忧:“陌?”他唤着他的名字,唯恐他于这悲喜之间入了魔怔!
容陌神色微凝,他转头望了一眼赵无眠,又望了一眼那瘦弱男子与女子的尸首,依旧静默。
好久,他蓦然清咳一声,赵无眠大惊,刚要上前,却见容陌陡然大笑出声,神色声音无一不癫狂,恍若极尽欢愉,可听于旁人之耳,却只觉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转瞬,那大笑却似痛哭,悲痛欲绝,眼角有泪落下。
直至……嗓音越发嘶哑,声音已难发出。
大悲与大喜,终究让他难承受其折磨。
而折磨他心思之人,只有一个莫阿九罢了。
赵无眠与桃夭似被惊到,立于远处神色呆怔,未敢上前一步乱发一眼,那瘦弱男子早已跪倒在地上,抖如筛糠。
好久,中宫门口,严嵩手拿白色披风恭敬站在那里,赵无眠接过,上前披在容陌身上,掩去了他满身萎靡。
桃夭对着严嵩颔首,严嵩身后之人早已上前,将石凳之上的女尸抬走,动作悄然无声。
不消片刻,中宫内已无几人。
而容陌,则始终立于那里,望着远方满树腊梅,神色怔忡,身形孤寂,见者心酸。
“咳咳……”蓦然,容陌以手掩唇清咳一声,血顺着他的唇角徐徐流出,平添一丝妖冶。
“陌!”赵无眠大惊。
“你们先离开吧。”容陌摆摆手,“让我一人在此处静一静。”
“……”赵无眠未曾言语。
“看好他。”容陌再次启唇。
赵无眠睫毛一颤,他知道容陌的意思,不外乎看好哪个瘦弱男子而已,迟疑片刻,终是叹息一声,搀着桃夭缓缓离去。
容陌依旧站在中宫之内,好久,方才脚步踉跄行至腊梅树林旁,望着那纷飞落梅,心底竟尽是荒芜。
他静静靠在梅树旁,眉眼微眯,不掩清魅。
他以为再也来不及了,所以带着她去阅尽生前未曾阅之景,未曾想,不过只是误会一场罢了。
那女子,并非莫阿九!
莫阿九……定然还安然无恙存活于这世间一处,等着他前去寻来而已。
他一直站在梅树下,目光到后来已是朦胧一片,唇角的血迹早已干涸。
接近午后,天上蓦然飘起飞雪,漫天飞雪宛如鹅绒一般,凉意落于容陌脸颊,他方才有所反应,缓缓抬头。m.xiumb.com
这是数年来,京城最为大的一场雪了。
眼前梅枝,红梅傲雪。
好久,容陌伸手折下一支,捻在手中静静望着,那一瞬,心底突然有了亮光一般。
“严嵩。”他启唇,声音不复癫狂,尽是清冽。
“皇上!”严嵩瞬间出现在中宫门口,语气恭顺。
“回宫。”他冷声道,腰身蓦然挺直,不复之前的颓靡,一手将垂落地上的白色披风拿起,长臂一挥已妥帖系于颈部,那一瞬,雪花飘飞间,男子身姿卓绝,恍若仙人。
一炷香后。
容陌早已换下松垮宽袍,一袭白色长袍加身,衬的人修长如玉,外罩一件明黄色披风,越发尊贵,让人不敢直视。
侧殿之下,那瘦弱男子跪在地上,以额伏地,未敢抬首。
“你且说说,你是如何得知那女子乃是你妻的!”容陌眯了眯眼睛,问的慵懒,嗓音依旧带着喑哑。
“回,回皇上!”那男子身子一抖,“小人和婆娘本就在青鸾山下……那日见一马车前来,虽不起眼,但那马车帷幔乃是名贵布料,小人与婆娘这才起了歹意,将……那姑娘细软盘缠骗了来,将她丢与山林之内,未曾想巧遇山贼,小人与婆娘分逃两方,她与车夫便……”
“将那姑娘丢于山林之间?”容陌轻声呢喃着这一句,而今大雪纷飞天色,那女人孤身一人,若真出了什么事……
“是……是!”男子抖的越发厉害,“不过车夫给那姑娘扔了个包裹,大抵是无事的……”
“大抵……”容陌依旧呢喃着。
下瞬,他猛地伸手,一把抓过身边书案之上的毛笔,直直射向男子。
“陌!”赵无眠大惊。
容陌的手,终是偏移了一下,毛笔堪堪擦着男子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将他投入大牢!”容陌起身,声音冷冽。
饶他一命,不过念及他于合时宜之际,将莫阿九丢下马车而已!
从未有一次,这般庆幸!
庆幸那个女人不在那马车上,庆幸那女人……命不该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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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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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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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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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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