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王爱芹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也辜负了他们为她所做的一切。
他们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没必要了。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而他们作为爱人、作为朋友,已经尽力了,她自己选择要继续陷在王家那个泥潭里,旁人又能说什么呢?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王爱芹内心的痛苦,看到她最终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心中更多的是唏嘘,而不是责备。
原生家庭之于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沉重的大山,想要移开谈何容易,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只能背着这负担,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幸运儿毕竟是极个别,而王爱芹也不过是这世间普普通通的一个平凡人,只是和大多数人一样,被压弯了脊梁。
他们没有资格向她“扔石头”,去唾弃、责备她,因为他们永远不可能真正与她感同身受,谁也不能斩钉截铁的说站在她的位置,一定会做的比她好。
未经他人苦,莫妄做审判,多一份怜悯之心,便是对苦命人最大的安慰。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忽地从外面推开,王爱芹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她先是看了眼病床上的何司慕,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快速的扫了许摘星一眼,放慢脚步,扭捏着走进来。
“你们谈吧。”
许摘星很识趣的给两人让出单独相处的空间,出去外面等。
她觉得有必要跟王爱芹谈谈,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谈什么,但在好姐妹处在人生重大历程的关键时期一走了之,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许摘星本以为他们要谈很久,但出乎意料的是,不到五分钟王爱芹就出来了。
关门的时候她就捂着嘴掉眼泪,发现许摘星还在,立刻强迫自己压了回去,像是要把所有的苦水都一股脑吞下去似的。
“陪我喝一杯?”王爱芹强颜欢笑道。
许摘星沉重的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打车去了最近的夜市,在最热闹的一家烧烤摊点了一桌子东西,还有一箱啤酒。
第一个菜刚上来,王爱芹给两人杯子里都倒满,拿起其中一杯飞快的和另一杯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紧接着要干第二杯的时候,许摘星伸手拦下了,“为孩子想想。”
王爱芹意味不明的笑了,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拨开,固执的把酒喝干,然后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她打了个酒嗝,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她,“你记性那么好,难道会忘了我手术约的哪天?”
许摘星眉心一紧,她到底还是把孩子打了。
“果然被你说中了,手术出了意外,我再也不能生了。”王爱自嘲的笑着,比哭还难看。
“你放宽心,还是有机会的,我可以、我是说,我知道一位神医,妙手回春,一定可以治好你。”许摘星真心想给她一些慰藉。
“不治了,”王爱芹摆摆手,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我自己就不想生了,还费那功夫做什么,现在这样倒还省事了。”
许摘星看她这样颓,心里很不好受,斟酌再三,还是没忍住问出那句,“为什么呀?干嘛要毁掉到手的幸福呢?”
说出口她又后悔了,有时候命运就是会以排山倒海之势,裹挟着人前进,即使明知前方是深渊,也容不得你停下。
一个人,单打独斗,力量如此渺小,又怎能与命运抗衡。
王爱芹闻言大声的笑起来,恣意张扬,如同其他热火朝天的客人一样,放肆的发泄着心中积压的情绪。
她没回答许摘星的问题,就着啤酒瓶口灌了几大口,接着望着一桌的烧烤自说自话: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全知道,我这条命就这样,哪怕是有你那么好的朋友,有一个,那么有担当的老公,也抵不过我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煞气。
你知道吗,我过得越幸福,心里那股——我一定会毁掉一切的预感,就会越强烈,我总觉得过的光鲜靓丽不是我的命,是我偷来的梦,这梦,迟早会醒,现在它就醒了。
果然,只有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么人,我这样的烂人,这么龌龊的基因,就活该陷在这没完没了的麻烦里,鸡飞狗跳的过日子。
我摊上这么几个家人,我认命了,可是他不行,他没做错任何事,值得更好的。
其实知道怀孕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有了那个孩子,我再也不能心安理得的瞒着他,继续占有他妻子的位置。
早晚我会扛不住心里的压力,向他坦白,跪求他不要为此受伤,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到今天,我们结婚正好满一年,足够了,他背着我,背着王家,走得够久了,是时候放他自由了。
我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没能更小心,将这段婚姻维持得更久一点,哪怕多一天,再让我过一天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可是不可能了,回不去了,我那么脏,难道还要去玷污他的双手,污浊他的怀抱吗?”
她说到这里,哭到不能自已,泪眼婆娑的看着许摘星,抽泣道:
“摘星,我那么下贱,那么龌龊,以后还有资格做你的朋友吗?我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会幸福了,我不想连你这个最好的朋友也失去……”
许摘星同样泪如雨下,她哽咽着,隔着桌子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紧紧的握着:
“不要说这种话,我会陪着你的,爱芹,你还有机会重新开始,我真心希望你好起来,你为那个家,已经付出了你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结局,现在你不欠他们了。
从今以后,自私一点,狠心一点,为自己而活,好吗?”
“嗯、不管了,都不管了!”
王爱芹说不出话了,死死的抓着她,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许摘星能感觉到她倾注在这一握的力量。ωωω.χΙυΜЬ.Cǒm
她起身坐过去抱住王爱芹,任由她哭个痛快。
王爱芹像是要把眼泪都哭干,一直到档口打烊了,许摘星不得已在附近找了个酒店暂时安置她。
她自己在隔壁另开了一间房。
刚进屋没多久,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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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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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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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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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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