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皱着眉头听完,沉默片刻,开口道:“故事不错。”
何墨书一听柳希月这么说,顿时急了,大声说道:“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编故事!你要相信我!”
“有一个疑点。”柳希月却不太信他的话,微眯着眼睛审视他。
“什么疑点?大人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希月点点头,继续道:“你身为京兆尹,是燕京百姓的父母官,而红柳只是春风酒楼的陪酒姑娘,你为何愿意帮她这么多?”琇書蛧
“我……”何墨书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垂下眼。
“大人,实不相瞒,我未中功名时,曾在家乡一私塾念书,夫子有一小女儿与我极要好,可惜那姑娘早夭,不到十二岁便因病去世......”
“我在春风酒楼第一眼看到红柳,就被吓了一跳,她长得与那姑娘极为相似,特别是两人眼尾都有一颗红痣,而且性子也像了八成,打那以后,我就放不下她,时时都想看到她。”
“这么说你的公事腰牌也没有丢?”柳希月又问。
何墨书点头,在腰间的荷包处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腰牌放在桌上。
柳希月和其余三人都凑上去一看,果然是何墨书的公事腰牌。
“既然没丢,你还上书给皇上,若是查到你头上,那就是欺君,要掉脑袋的,为了一个陪酒姑娘,你真能做到这地步?”
何墨书凄苦地笑了笑,开口道:“故人早夭,我就不希望红柳也……”
“红柳虽是陪酒姑娘,可这门营生,并不是她自己选的,她也是无可奈何,才走到这一步。”
“即便如此,她虽在酒楼,却有自己的志气,不想再呆在这泥潭里,在我看来,她便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我敬佩她,自然便想成全她。”
见柳希月挑挑眉,不太相信的样子,何墨书又开口道。
“我幼时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靠着她给人缝衣生活。我们经常连饭都吃不饱,可我母亲却坚持把我送去读书。”
“所有人都嘲笑我母亲供我读书是痴心妄想,我们那样的穷地方怎么可能出读书人,可我母亲不为所动,就算不吃饭,也要给我买纸笔,她的身子因此也被熬坏了。”
“我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我母亲!”
“后来我金榜题名,陈氏相中了我,要嫁与我,说是嫁,实际上和入赘有何区别?”
“我想将母亲接到燕京与我们同住,陈氏却嫌弃我母亲是村妇,来了会丢她脸面,坚决不肯。我母亲怕我为难,也说离不得故土,不愿上京城来。”
“可是她却因为思念我,身体越发不好,最后病重不起,就这么样,陈氏也不愿意将她接来府上侍奉,还警告我,若是敢接来,她就同我和离。”
“我心里难受,找到红柳诉苦,红柳听说了,立刻着人将我母亲接到她的院子,悉心照顾,陪伴了我母亲最后的日子。”
何墨书说着苦笑一声:“我这一辈子,不忠不孝,若不是红柳,我都不知道死后怎么去面对生我养我,饱受磨难,没有享我一天福气的母亲!
何墨书声音变得激昂:“这样的恩情在前,我怎么能不帮她度过难关?”
柳希月看着他,见他面上表情不似作假,默了片刻,说道:“那五百两银子?你又是何用?”
“我打算赠与红柳,助她赎身。”
“我与她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无可奈何,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无法离开,只能继续往下走,我希望,她能得到自由,过上她想过的日子。”
“只可惜,老天无眼,她丢了性命,而我......”他摇摇头,说不下去了。
柳希月略一沉吟,看了眼张大嘴,满脸迷惑的燕景煜和地五,最后问何墨书。
“你能确定你所说全部属实?”
“是,绝无半句虚言。”何墨书慨然点头,言之凿凿。
柳希月又招了招手,便有文书上前,将方才记录的何墨书全部口供呈了上来,放到何墨书面前。
“仔细看看吧。”柳希月指了指那口供,“没问题就画押吧,若我们后续调查到有半句不符合,你的妻儿性命,就别想保住了。”
何墨书点点头,翻看了一二,见与他所说无差,便咬了拇指,在口供最下方郑重按下指印。
按完指印,他还拿出腰间别着的私章,印了上去。
见他印完,柳希月收了东西,让人先将何墨书带下去。
等何墨书走了,燕景煜立马走上前,搔搔脑袋,问道:“郡主,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的话真的可信吗?怎么像在听话本?”
地五咂咂舌:“没想到这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烦恼也不少。”
柳希月看着面前的口供,默了片刻,点点头。
“暂且信他一次,若他说的属实,那五皇子的这个案子,与红柳的案子极有可能不相干,应该只是时间上凑巧了,赶上了。”
“是,我也这样觉得。”地五点头应道,“红柳的死亡时间在五皇子遇刺之前,再加上绿怡和她的冲突,她极有可能根本没有走出绿怡的院子就死了,与五皇子被刺之事无关。”
“分两路查吧。”柳希月默了默,看着在场的几人,做了决断。
“天八和地五,你们回现场去找谢天云,三人组成一组,一同查五皇子遇刺一案,燕景煜,你留下来与我一起查红柳遇害的案子。”
柳希月沉吟道,“我有种预感,红柳的死与先太子被害案有关,只要顺藤摸瓜,极有可能找到先太子遇害背后真正的主谋。”
三人闻言,皆是没有异议,抱拳应了是。
等到天八和地五走了,柳希月坐回自己的位置,揉了揉眉心,吩咐道:“趁热打铁,把绿怡院子里的小姑娘带上来吧,我听听看她有什么可说的,景煜,你去审芸娘,至于绿怡,再关她一关,我明早再来审她。”
燕景煜点头:“好。”转身就要走。
临出门前,柳希月又出声吩咐道:“派人去春风酒楼,把那位神通广大的金大人请回来,我明早来审他。”
“是。”燕景煜应道,出门去安排。
柳希月坐回主位,正在心头梳理何墨书所说的话,绿怡身边的小丫鬟就被两名差吏带了上来。
她自小就在春风酒楼伺候,见得世面少,早就被吓得不行。
一见到柳希月冷利如刀的眼神,就忙不迭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如实招,请大人饶了小女一条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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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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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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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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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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