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叫一声,把邬暝又吓了一跳。
“又怎么了?”
我在凳子上蹦来蹦去:“我的花心,它开花了!”
我情不自禁地拉住邬暝的胳膊,急于分享我的喜悦:“暝,你看!它开花了!”
他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淡定地说:“看见了。”
“颜色好漂亮!和你的眼睛一样!”
我专注地看着它,阳光下,花心的花瓣娇嫩,叶子翠绿。守心围着它开心地飞上飞下。
邬暝摘下墨镜,在我头顶说:“那是红色。”
我喃喃复述道:“红色。”
我隐约听见他笑了,抬头去看,正对上他的双眸。
我看到那双红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了我黢黑的脸……
我难过地埋下头,思考自己怎么能这么丑。
邬暝拍了拍我的肩膀:“虞美人的花期很长,你可以慢慢欣赏。”
那天过后,邬暝终于不再终日戴着那墨镜,大方地向我展示出了他的红瞳。
我也终于得知了他的遭遇:天生异瞳,母亲难产。他被邻里乡亲视为灾星,遭到排斥,跟着父亲四处辗转。后来父亲自杀,独自一人流落街头,食不果腹……
太惨了呜呜呜呜……
邬暝黑着脸问我:“能不能收一收。”
我的眼泪擦了又流:“对不起,你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努力收了收眼泪,问他:“你后来,怎么成了魂师了?”
“因为天生阴阳眼。”
“哦,差点忘了这事。你看起来很厉害,不过为什么身板那么脆?”
他看向我,表示不解:“我很脆吗?”
“你看你那么瘦,而且刚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还骨折了吗?”
他握着杯子,波澜不惊道:“瘦是因为体质,受伤是因为自带霉运。”
我忽然想起来,路一白去看病的那天遇见了他,然后就经历了一系列倒霉事。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难怪没朋友。
我不禁感叹:“一片山那么大,怎么滚石就偏偏砸到你呢。真是……倒霉。”
“这话你说过了。”
我贵想起第一次看到邬暝,他是在西桥上算命,又隐隐觉得奇怪,便问他:“你不是职业算命的,为什么要去西桥摆摊呢?”
邬暝给我讲了个说来话长,长话短说的故事:“近几年地脉频发异动,有灵力流入了人间,人、兽、冥三界都在找。我那时发现了灵力踪迹,跟着找过去的。”
我好奇道:“是什么灵,能让三界都在找?”
邬暝答:“具体不知,像是神族留下的魂魄。”
“找到了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找到你了。”
……
看我紧张兮兮的,他清淡一笑:“神灵是至清之质,那股灵力和你没什么关系。”
我放下心来了。
也是,我如此手无缚鸡之力,要是那股灵力的话,早就被抓走了。
我又想到我们在这里逗留已久,便问他:“那你还要继续找吗?”
“正在找。最近这一带有灵力波动,我正在搜寻。”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总是外出,我们也一直没挪地方。
不过灵力这个东西真的好神奇哦,它的功效不同于阴气和阳气能够塑体,而是助力人和兽开启灵识。
是个好东西。
我问邬暝:“你怎么感受到灵力的呀?”
“法力。”
我惊喜道:“你的法力恢复了?”
他言简意赅道:“神钱的作用。”
邬暝是一个魂师,而他的这些经历,却是我闻所未闻的。
“可是,听说魂师的法力都是自己修炼的,为什么你的是冥界给的?”
他幽幽地看着我:“你想知道?”
每次他出现这个表情,我就知道他要按下不表了。
我翻了个白眼:“又要天机不可泄露了是吧?”
而这次他却不再避而不谈,而是沉沉地看着我,道出了原因:“因为我是冥王的祭品。”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会有人,是冥王的祭品?!
他平静地说:“我本来早就该死了,是冥王和我做了交易。他给我寿命,我给他魂魄。”
我瞪大了眼睛:“你的魂魄……”
他倏而一笑:“别紧张,魂魄是死后取出,我现在还是我自己。”
原来邬暝和冥王是有联系的,所以……
我看向了趴在叶子上的那个小动物:“守心,是他给你的……”
他接过话去:“守心可保我在献祭之前不死于非命。”
献祭。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你之前和我说你用不上了,那是什么意思?”
他安静地解开衬衣的前两颗扣子,将衣领拉开,我看到黑色的纹路从他的胸口爬出,沿着血管爬到了肩膀。
他平静地说:“祭日将近。”
我猛地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们在酒店的那一天,他身上还没有这些痕迹。我不知道他还背负着这样的使命,面临着这样的危险。
我心疼伸手去摸:“会疼吗?”
他却往后一退,避开我的手合上了衣领,疏离道:“不疼。”
我愤恨叉腰:什么破使命,什么破冥王!
我义愤填膺道:“这个冥王也太没有人性了吧!竟然找活人做祭品!”
邬暝一边慢条斯理地扣扣子,一边心平气和地说:“冥界中人本都是浊气所铸,虽然也可以像人类一样孕育,但终究不是人身。所以严格来说,冥王本就非人,不存在人性一说。”
我仍难消气愤:“那它长什么样子?”
“我没见过。”
我不得其解:“你不是和他做过交易吗?”
“以他的身份,若是不想我见,我自然见不着。”
简直仗势欺人!
“那我诅咒他生孩子没牙齿!”
邬暝不解其意,好奇道:“为什么是没牙齿?”
我畏畏缩缩地解释:“我不敢诅咒没屁眼儿,毕竟我还想去冥府报道呢。万一以后打上交道,给他知道我这样诅咒过他,我在下面会过得很惨吧?”
邬暝嘲笑我:“之前你插手程蔚然的事,我还觉得你胆子挺大。”
我讪讪回道:“识时务者为俊鬼。”
“随你了。”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鬼,于是十分郑重地向他承诺:“我会保护你的。”
他笑出了两颗虎牙:“你要怎么保护我?”
我认真地想了想,思考出可行的方案:“如果冥王要来索你的命,我肯定拼命拉住你。就算没拉得住,我也会想尽办法去地府找你。等你往生了,我还陪着你!”xiumb.com
他眼中含笑:“往生?那已经不是我了。”
他说得对,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往生之后他一定不会是这副模样,也不会是这种性格。
我正愁思着,邬暝的语气却是难得的轻松:“而且只有生死簿知道我的去处,你找都找不到,要怎么陪我?”
我思虑再三,毅然决然道:“那就等我身体好了,当牛做马地报答你!你要是没钱了,我可以去抢银行养你,或者你想要吓谁吗?我都可以帮忙的!”
他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倒也是不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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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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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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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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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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