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君没有收回手,抚摸着她的小脸儿,“我忘记你了吗?”
“嗯。”夜悠雪挑起唇角,傻兮兮的笑:“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我的。”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呢?”
“那就没办法了。”夜悠雪叹了一声,十分正经地看着他,摊开爪子开始摆弄,“第一,绑人就走。第二,下・药带走。第三,麻袋掳走。第四,敲晕拖走。第五……”
“……”所以,他刚刚为什么会觉得她是脆弱的!!
“你喜欢哪一个?”小狐狸抖着隐形毛耳朵,严肃地点头,“原则上我觉得第四个比较好,真的,你看,我敲晕你,你就可以乖乖跟我走,哎,我现在估计拖不动你,不过阿然可以帮忙哦……”
顾知君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肯定、必然是非常难看!
“哎哎,所以你一定要早点想起我是谁。”夜悠雪抓着他的衣襟,扬起那张嫩嫩的脸儿,眨巴眨巴大眼睛:“否则,我会拖走你,一定会的!”
你拖不动我!
一定拖不动!
顾知君在心底狠狠反驳着,他可不认为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可以拖走自己……什么!他现在想的不应该是拖走与拖不走的问题吧?!
为什么这个女子总有能把自己的思维往抽风路拽的本事?
顾知君郁闷地直叹气,他在轩辕筝面前从来都是顾文有礼,几时也不曾像今天这样……不过,也许这样的自己,会无奈,会恼火,会纠结,才是真正的自己吧。
实在不想在街上和夜悠雪讨论“拖走他”“拖走他”还是“拖走他”的问题,顾知君直接拎着小狐狸进了茶楼。
街上的人一看“天仙”走了,也从八卦大军队伍中自动解散。
那辆险些撞上夜悠雪的马车再次开启,车帘被一痕雪腕拂开,妖冶的美眸落在顾知君与夜悠雪身上,缓缓一眯……
小狐狸乖乖被抓着坐下,两只隐形毛耳朵软塌塌的,好委屈好委屈的表情看着顾知君。
夜子然抿着茶水,把刚刚楼下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同时勾唇淡笑:“这澜城的民风还真彪悍,当街耍流氓官府也不管管,啧,阿姐,你够幸运了,不然以你这种耍流氓的本事,真宣判下来,恐怕连孩子都得生在大牢里。”
“你够了!”夜悠雪掐着腰,张嘴要去咬死这个不帮自己的亲生妹妹,“我什么什么时候耍流氓了!我还用耍吗?!我本来就是……”
“咳!”不轻不重的一声轻咳后,顾知君优雅落座,长睫微抬,“是什么?”
“是……”夜悠雪扯扯唇角,干笑,“是正义人士,是正义人士。”
“噗――”夜子然没忍住,被茶水狠狠呛到了。
抚着胸口往窗外看看,恩,晴天,不怕一道雷劈死这个说谎不眨眼的女人。
夜悠雪没好气瞪夜子然一眼,转头,就看见顾知君慢条斯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顾知君手指修长,肌肤白皙堪比手中白瓷杯盏,总觉得只要这样看着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夜悠雪咽了口口水,对美色毫无抵御能力,爪子慢慢伸出去,搭上那痕泛着瓷光的肌肤,摸了摸,再摸了摸,傻笑:“好滑~”
“——!”顾知君一惊,连忙缩回手,同时局促道:“请自重!”
哇嘞!
好、耳、熟——
夜悠雪笑得更加猖狂了,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顾知君:“你刚刚抱我的时候不是已经知道我有多重了吗?还是说,我再让你抱一下,没关系的,我很乐意呦~”
那你为了救你好吗!而且我怎么知道你多重!而且你怀着身孕我还得减去那只包子的分量!而且你不介意但我很介意……而且我根本就不想知道啊啊啊——
顾知君的世界在一个瞬间,垮塌了。
夜子然掩面:本王是正直的人,本王不认识女****,是的,本王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重复一百遍)……站起身,朝外走。
对,她不认识夜悠雪,所以,她拒绝和她同桌出现!顾知君已经说不出任何反驳她的话来,就见夜悠雪支楞着小脑袋,笑嘻嘻的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无耻!
好吧。
无耻这个词,她根本也就没有。
夜悠雪摇摇晃晃自己的脑袋,偌大茶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我说,你……好像是叫顾知君对吧?”
“是。”顾知君平稳回答,从夜悠雪口中说出这三个字,让他感觉非常陌生。
“应该是轩辕皇族外支旁系……唔,算起来的话,你应该还是轩辕筝的表哥。”夜悠雪翻着眼白仔细回想影卫探查出的结果。
“是。”顾知君继续回答。
“我只有一个问题呀~”小狐狸兴致勃勃眨眨眼,“你真的是轩辕筝的表哥吗?”xǐυmь.℃òm
不等顾知君回答,夜悠雪已经含着浅笑,一双眼眸深邃无底,“我一直认为龙便是龙,凤便是凤,虽然都是传说中的神物,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哪怕再怎么伪装也总有疏漏的地方,君……好吧,知君,我不信你没有察觉到漏洞。”
说完这些话,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一线白皙脖颈,银缎似的长发,和那一身华贵紫衣……
夜悠雪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流窜过微妙的情感,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然后,细腻微笑:“我们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顾知君抬头看去,便看见她握着自己手腕的五指纤细笔直,自己手下是她高耸小腹,隔着衣服肌肤,却可以那么清楚感觉到里面有一个生命在努力生长着。
他的手指,她的肌肤,和那个小生命的跳动。
血脉传承,相连相接。
顾知君心下忽然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也许,这个孩子,是他的……没有再问夜悠雪,有些事情本也不需要问。
那孩子,必然是他的。
夜悠雪顺势坐在他腿上,顾知君并没有推开她。
有戏!
“嘛嘛~知君,你现在还是想不起来我对不对?其实也没关系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因为喜欢,就算你不记得我我还是喜欢……至于你啊……很久以前你也说过喜欢我,我想既然我可以喜欢着现在的你,那现在的你也一定会喜欢我,对吗?”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柔和纤弱,与其是在“说服”他相信他们有着过去,不如说……她仅仅是在做一个美丽的假设。
假设他们有过去。
假设他们曾经相爱。
假设他真的对她说过喜欢。
假设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那么多假设,她不曾逼他承认,也不曾强行逆转过他的意识。
就这么平平缓缓,清清淡淡的为他设身处地去想……
那些假设,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现实。
顾知君安静的调转视线,轻轻敛下眼睫。
夜悠雪的容貌仅仅也只是清秀而已,一双眼睛却是极美的,朝阳拔地而起,茶楼里素淡清香让人心神平和,她就这么笑着坐在自己身上,一瞬不瞬,一眨不眨看着自己。
……于是,他知道,内心深处,他信了。
夜悠雪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才很轻的笑了起来,“其实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
“恩?”顾知君忽然觉得有趣,看着她娇俏的脸,手指不受控制戳了戳她的鼻尖,“这么有信心?”
“嗷呜!”
小狐狸直接张嘴,一口咬住,口齿不清道:“灰化……乃素偶香攻……”
顾知君脸颊一红,连忙要抽回手指,却被两排小牙齿咬的死死,那嫩嫩小舌甚至敢舔着他的指尖。
他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她,又不能一直这样……成,成何体统。
索性,夜悠雪还算是比较“善良”,见顾知君确实羞赧,便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顾知君从她口中收回手指,上面一圈小牙印。
再看夜悠雪,正笑嘻嘻瞅着自己,就在刚刚那场“手指拉锯战”里,夜悠雪已经自动自发爬上顾知君的大腿,跪坐在人家大腿,小爪子乖乖放在膝上――眨眼下去,果然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呐,我说知君,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小狐狸眨巴眨巴眼睛。
这个问题倒是让顾知君又无语了一下下。
他们相识不过几天,她一口一个喜欢他,他也固执认为她怀的孩子可能是他的。
结果,他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放在往常,他怎么会弄出这种啼笑皆非的事情……
没有力气去询问,顾知君苦笑着摇摇头。
“悠雪。”她伸出爪子,朝他挠巴了几下,忽然笑起来,“我叫夜悠雪。”
顾知君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南晋――”“嘘~”夜悠雪把手指抵在他唇上,笑了笑,“佛曰,不可说。”
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惊,顾知君足足愣了一刻钟才缓过神来,同时再次打量夜悠雪。她身穿的也不过是浅绣纱裙,应该有六七个月身孕让小腹圆溜溜的撑起裙身,一张巴掌大小脸秀丽白皙……看着她闪亮亮的眼睛,顾知君下意识蹙了蹙眉。
说她是南晋的女帝夜悠雪……无凭无据,他如何能信。
况且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夜悠雪的信息,不,现在他已经不相信的记忆了。
可……就算不信,他也不能确定她就是夜悠雪!
因为,倘若她是夜悠雪,那么自己又是谁?
能让一国女帝千里昭昭来到这里寻找,他的身份岂不是……
顾知君无法想象,而夜悠雪眨眨眼,面对眼前这张倾世俊容,灿烂一笑,“那么,你是不信咯?”
“不……”顾知君勉强答道:“我只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这么纤弱娇小的她会是撑起南晋半边天下的夜悠雪!
“你不敢相信我是夜悠雪,那我告诉你,其实你就是我的皇夫,南晋丞相君墨染,你信吗?”她笑颜款款,玩笑似的说着。
“……君……墨染”他蹙紧眉心,对这三个字有种异样感。
并不是熟悉,而是可以神奇般唤起脑海中某根紧绷的弦。
“君墨染。”她指指他,转手,戳戳自,“夜悠雪。”
然后,合起两人交握的手掌,轻吻他的指尖,“君墨染,夜悠雪……就算不记得了,我们还是在一起。”
酥酥麻麻的触电感自指尖升腾而起,顾知君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容易被说服。
君墨染。
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他下意识……不,那几乎是无意识的要答应。
原来,她真的是与他纠缠一生的人。
他认命地看着怀中小女人,问了一句:“我们真的是夫妻吗?”
“当然!”她答的非常坚定。
恩,是很坚定。
很坚定的说……谎!
而君墨染挑挑眉梢,确认自己在她眼中捕捉到一丝狡诈――未婚先孕的事情他做不出来,那么与她成亲似乎是必然的。
可是,他还是能看得出,这小女子耍着小小心计,要引他上钩!
但,如果不是夫妻,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作何解释?
他确实没有以前记忆,难道他以前是****成性的不羁浪子?
夜悠雪觉得自己和君墨染就是夫妻!
只是没有拜堂而已,可成亲的主要目的不是拜堂,是洞房好不好,那洞房的目的是什么?是生孩子!
所以,现在的流程是这样:
君墨染-成亲-洞房-生孩子。
生孩子-洞房-君墨染。
嘛,只是忽略了一个过程,相信大家都能理解的,对伐?
看着夜悠雪闪亮亮的眼睛,君墨染迟疑了下,“既然是夫妻……我总要记得你才行。”
“你放心,我根本也没有要现在让你和我走的打算。”夜悠雪软绵绵抱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满身沾染他的清冽素香,不知道在什么,忽然笑出来,歪着脑袋看着他,“我必须把你的记忆找回来,那是我夜悠雪的东西,别人碰了,不付出代价怎么可以,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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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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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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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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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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