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低,表情淡。
纪敏之回想方才,他讥讽乐乐爸爸时的神态语气,有些微妙的相似。
没想回应,偏他又笑了一声。
身体的不舒服一下子放大数倍,拱着气呼之欲出,开口便道:“是,我就是离婚了,没有大肆宣扬也不怕人知道,没什么丢人的,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眼瞎过?趁着还不算老,刚好多试几个,才能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孟既景深看她一眼,笑意未褪却是副正经模样,沉声道:“流浪猫才在垃圾堆里找食吃。”
纪敏之登时哑口,错以为开车的人是孟既明。
真是亲生的兄弟,骨子里用的是同一张嘴。
瞬间感觉血不是往下涌的,而是直往心口翻着浪花拍上去的,憋了半天咕哝着说:“不劳您操心,总有好心人会给流浪猫狗喂罐罐的,我就是饿死也忍着不去翻垃圾,只等着罐罐吃,还得是最贵最好吃的那种。”
孟既景差点笑出声,刚想说还有你喜欢的小肉条呢,见她气得脸都红了用力喘气才没说话。
纪敏之倒了几口气,找补着说:“只吃那种二十六岁到二十九岁之间的男人投喂的罐罐。”
这就太恶毒了。
就差指名道姓地说你喂的我不吃了。
她什么意思?
小脑袋瓜挺灵,骂人不带脏字,还特别记仇。m.xiumb.com
二十五岁之前,他和她在一起。现在三十了,他没机会了。
就这意思呗。
惩罚他这个年龄段消失不见,所以明摆着把他给卡出去了。
孟既景不会顺着她的思路走,没接这个茬,快到路口时状似随意地问:“去哪儿?”
纪敏之这才想起来,去哪儿呢。她不知道,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会儿。
实在是编不出,翻看手机备忘录才发现今天还真有不少的安排呢,一样接一样排得满,上个星期就预订好的。
要不是被他逼得紧,她都给忘了。
孟既景也看见了,怪不得儿子说妈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忙得很,还真是丰富多彩。
要去的地方很近,指路就行,她还是定了个位置发给他。孟既景调成导航模式,转了两条街就到了。
是家花店。
坐落于繁华商业区后的僻静小巷,门脸开阔全落地窗,隔窗望去很有些郁郁葱葱错落的雨林感。
纪敏之话都没留一句就下了车,径直走进店门。
孟既景停好车,在花店外面抽烟。
里面很大,角落里摆放着几个画架子,纪敏之坐在那里,明显还在生气,好半天才拿起画笔,画了没一会又放下,从后门出去了。
孟既景看了眼路边停的车,没动,又点了根烟,过了十来分钟人回来了,又坐在那里,画一会愣一会神。
看来还要有段时间,孟既景给袁克的打了通电话,响了半天才接,接起来就问什么事,语气有点冲,明显在忙正事还有点不大痛快。
孟既景没想和他聊闲天,直接问他平时开什么车。
袁克的懵了一瞬就明白了,要笑不笑地说:“跟你差不多啊,怎么了?哦,我开着五百万的车,给你的女人开五十万的,所以一大早就打电话来挑我的毛病是吧?孟既景,你有毛病。”
“你儿子上的那叫公立幼儿园,公立幼儿园你有概念么?一个月的园费一千出头,加上一日三餐还有上午的加餐小点心和下午的水果牛奶不到两千块钱,两千块……不够你一瓶酒钱。”
“幼儿园是你们家老丈人挑的,据说是公立里最好的那种,还特意嘱咐我不要那么高调,我还特意去向你的大舅子请教了一下什么叫高调。”
袁克的跟开了闸似的,一口气说下来连个磕巴都没打,可见有多委屈无奈。
“你猜怎么着?石玉说了,不要炫富。我跟你说,孟既景,你要是让我高调点,那我可是太会了,让我不要高调还真是不大容易。不要炫富是个什么东西?我炫的那是富么?那他妈是我的正常生活,我碍着谁了?我跟你说,你儿子太难养了,真的,我得装穷才行。”
好不容易喘口气,孟既景准备挂电话,袁克的又来一句:“但是纪敏之还是挺好养的,给什么接什么,五十来万的车开得挺好,我是真没想到,你以前都不给她花钱的么?”
孟既景很认真地回想,好像真是没花过什么钱,最贵的可能就是那条日|本鱼了。
确实,是有点委屈她了。
袁克的还要再说什么,孟既景嗤了一声:“该炫的时候,还是得适当炫一下。”
袁克的这下听出来了,抱怨。
孟既景在跟他报怨!
透着那么股不痛快的酸味。
八成是年轻漂亮的小女人太显眼了,去个幼儿园被什么男人给盯上了,要不然怎么会为了一辆车来找他的麻烦。
没个正事只会养花玩狗的男人真是太闲了。
袁克的要去忙正事了,趁着被对方挂断电话前打趣:“你呀,想炫就自己炫吧,趁着没进他们家的门,翻着花儿地炫,没人管你,我是没这闲工夫,忙着呢。”
电话就这么挂了。
孟既景是找人撒火的,反被倒了一肚子的苦水,瞥了眼那辆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再看里面的人,坐立不安的。
纪敏之是真的难受,也是真的想走,偏偏外面守着个人在等她。
干脆站起来,站着画能舒服一点,坚持了半个小时是极限。
刚坐回去,花店的门开了。
周一的这个时间段没什么生意只有油画课,所以老板和学员们都探着头看了过去。
是孟既景。
画笔吧嗒掉在裙子上,纪敏之强自镇定地把画笔拾起来,继续画。
老板小声地哟了下,和明显好奇的几位学员眨了眨眼睛迎上前去,招呼着询问需要什么花。
孟既景目不斜视地直接站定在玫瑰花柜前面。
“白色玫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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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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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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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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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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