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中拿了支烟出来,没有点燃,要说的话不多,意思也很直白,敏之还小,既然孟既景在学校里撂了大话,就先让她考上京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孟既景说好。
以前的纪敏之只是没有开窍,这段时间带着她先紧后松地学习,就是因为开了窍所以没有开始时那么吃力,最后这一年也不会是什么难事,按部就班即可,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
孟既景只提了一个要求,暂时不谈恋爱的事他来解决,纪云中夫妇或是任何人都不要去和纪敏之提,更不要问。
纪云中答应了。他才不做这个恶人,更不想女儿因为这事心理受什么伤害,就冲她刚才那副依赖的模样,他还真有点好奇孟既景会怎么做,但是莫名的他就相信孟既景能处理好。
男人在心里发狠的时候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提起女儿的时候,孟既景看似与坐在窗边时一般无二,细微的表情骗不了人。
整个人的姿态都是放松柔软的。
那就让他去处理,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想什么以后。
……
第二天,纪敏之仍是早早起来把题做完,拍了照片发给孟既景,等到快要出门也没得到回复,便着急地跑下楼去。
纪云中坐在客厅,把她叫住。
“从今天起,把手机留在家里。”
“为什么?”纪敏之不理解,基本的通讯工具为什么不能带?学校都没有这个规定。
万一放学的时候找不到接她的司机怎么办?
万一孟既景找她怎么办?
刚才发的练习题,他都还没有回复呢。
正惦记着,回复来了。
【都对,再接再厉。】
话说得就像李老师,据他所说,昨天李老师就是这么表扬了她。
有那么点失望的脸上瞬间盈满了笑,回复:【嗯!加油!】
回复完,还攥了个小拳头给自己鼓劲。
纪云中心里直叹,一言不发伸出手去。
她把手机放到他手上,有那么点不高兴:“爸爸……我都十八岁了,不是八岁,八岁的小朋友都有个电话手表。”
纪云中上扬着声调长长哦了一声,解开自己腕间的手表递了过去,“把爸爸的手表拿去,看时间够你用了。”
纪敏之一把接过,上百万的男表随手丢进书包里面,小模小样地哼了一声,自沙发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前后摇晃。
“谢谢爸爸,丢了可不怪我。”
纪云中直笑,“不丢才怪呢。”
纪敏之哼了一声就跑了,心里却念着可千万别给丢了,早知道刚才就不接过来了。
到了学校就是学习,确实不需要手机和手表,课间都在看书哪有那个闲工夫。
直到午休吃完了饭,纪敏之才想起来,应该跟孟既景说一声她没带手机的事,便问汤媛要手机。
汤媛满脸的不解,纪叔叔怎么能这样呢,她们都多大了还要被没收手机?
纪敏之在微信好友里没找到孟既景的名字,汤媛撇了撇嘴说:“那是你的男朋友,我为什么要加他?”
说着把宗英的微信翻了出来,“喏,你要是实在记不住他的手机号,就问宗助理吧。”
纪敏之记得他的手机号,只是不想当着别人的面打过去,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方便接听,于是就给宗英发了条语音,告诉他自己是纪敏之,请他帮忙转告孟既景自己没有带手机上学。
汤媛简直不敢相信,闹半天就为了这么一句话,哪怕多说一句“要是有事找我就打汤媛的手机”呢。
敢情,大小姐只是尽到告知的义务,并不是着急要找男朋友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把手机还回去,汤媛就着微信界面随手翻看,忽然特别气愤地大叫一声。
两人在走廊,正往自己的班级走,有人循声从教室的窗户看出来,视线都落在纪敏之身上。
班里的人不算多,十来个,汇集了各种眼神,没有一道是善意的。
汤媛快跑几步冲进班里,敲着张课桌大声地说:“林星呢?躲哪儿去了?有种干没种认,是不是怕挨打!”
谢飞坐在最后一排,正趴在课桌上睡觉,闻声懒洋洋地瞅她一眼,从最后面走到她身旁。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班级群聊的界面,照片七八张。
天色虽暗拍得倒是挺清楚,除了最后两张是孟既景托抱着纪敏之离开的背影,女孩子的脸埋在男人的脖子里看不见,前面的每一张不管是正脸还是侧脸都能清晰认出是纪敏之。
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和男人,亲昵,拥抱,接吻。
拍照技术很一般,但是角度挺巧妙,男人的脸看不见,却能看得出穿衣打扮和身形,一望便知有钱有品有身材。
是个同学们自建的小群,只有二十来人,又是午休时间应该都看见了,发图的人没发表文字,发文字的也都很简单,无非啊呀哈这种语气助词以表惊叹。
纪敏之跟过来也看见了,没说什么回到座位,拿出书来看。
“你们,在群里的全都给删了,我回来会检查。”
谢飞说完拉住汤媛的手腕,大步迈出教室。
纪敏之不知道他们俩在哪找到的林星,也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回到班级的时候明显哭过,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回到自己的座位,捡起被汤媛挥到地上的书本,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也看起书来,直到放学都没有离开过那张椅子。
谢飞检查了班里每个人的手机,包括不在群里的人,确认没有人存图或是转发。
这事才算过去。
纪敏之不知道李老师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安静的下午只有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和学生记笔记或是写作业的声音,还有就是窗外忽起的风。
早上还是艳阳天,午后便阴沉欲雨。
放学时,瓢泼大雨。
她连手机都没带。
虽然司机每次都在相同的位置,但是放学和上学是不一样的,上学是送到校门口,放学是在隔壁的林荫道,不管是走过去还是跑过去都会被淋湿的。
都怪爸爸,如果有手机,她就可以让司机把车开到校门口了。
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大滴的雨点砸在玻璃上面。
像极了汤山的那场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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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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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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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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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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