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师,多谢您和刚才那位……”
孟既景应声接口:“宗英。”
汤媛笑得开怀,嗯道:“宗英,谢谢你们。”
孟既景那声客气还没说出去,听见斜后方声音小小的,似叹似嗔地说:“你别总是招他,亏吃得还少么?”
眼睛闭着,一张小脸因为酒醉微微皱着,看上去就不太舒服的样子。
刚才在包间里也是这副模样,脑袋半仰在沙发靠背上,差点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真要是亲上去了那才是吃亏。
汤媛的想法和孟既景一致,气鼓鼓地说:“谢飞就是个神经病,你离他远一点。只有你觉得他是个好人,为什么?因为他是装的,在你面前装得像个人的样子。”
纪敏之头疼,不想和她争,更小声地咕哝:“你把人家的车给撞了,倒还挺有理的,换成谁不得打你。”
“纪敏之,你是不是傻?哦,我撞了他的车就得挨他的打?那要警察干什么使的,要法律干什么使的?合着所有一切全都紧着他谢飞一人高兴呗?真好笑,他老子成天喊着为人民服务,到了他这,人民为他服务,他怎么舒服怎么来,别人全别活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汤媛说着就去找评理的人,“孟老师,您给评评理,要是今儿我撞的是您的车,您能打我么?”
两双眼盯着他,醉的那个都强撑着眼皮,等一个答案。
这俩姑娘,还真是不一样。
一个憨得厉害,看谁都是好人,被人卖了都得帮人数钱。
另一个满嘴的道理,不能带着脑子听,前半句还有点得理不饶人的劲,后半句已经在无理搅三分,就像她自己说的,怎么舒服怎么来。临了,求人评理,还给自己留了个活口,把雷埋给了别人。
孟既景便顺着她说:“对女孩子还是不能动手的,是这个理儿吧。”
话说得慢条斯理,还刻意学了个京腔,尾音扬起带着笑。
“要不您是老师呢,我就是这意思。”汤媛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突然探过身去,摸了摸,又捏了捏,“孟老师,没看出来啊,长得挺斯文还挺有料,都快赶上我们那的小哥哥了。”
孟既景一偏头就看见她正拉着纪敏之的手往自己胳膊上搭。
汤媛连着声问:“是不是?是不是?是硬的,有肌肉呢。你看,敏之,像孟老师这样的才叫好,明明能一拳打死你,但是他不打女人。谢飞那种……就是条疯狗,远远见到都要躲着走。”m.xiumb.com
纪敏之的手被拽过去,刚碰上便猛地抽回去,整个人撞回后座,悄悄地把手压到了背后,猫叫似地回了她一句:“你也是。”
汤媛直乐,嘴里说着“对对对,我也是疯狗”往她身上一靠,对着两人的脸拍了段视频发给爷爷,说是敏之喝醉了,为了避免回家挨说,要陪她去纪家住一晚。
老爷子回得快,同意了,问她是不是撞了谢飞的车。
汤媛气坏了,又把谢飞给骂了一顿,说他恶人先告状,威胁她爷爷不许给他道歉,不修车,不赔钱,三不原则坚持到死。
汤爷爷的回复很简单:“放心,绝不,天王老子来了也不。”
……
谢飞的车,当晚就送去修了。
男孩子的脾气来得快,主要是当着两个外人,还是两个成年男人,脸面上挂不住。第二天一早也就过去了,听说车送去修了,就说算了。
宗英:“车头撞得比较严重,修理需要时间。孟先生的意思是赔辆新的给您,但是预订需要时间,要是您不介意等,咱就订辆新的。”
真会自来熟,谁跟你是咱,谢飞懒得理他。
“不用,不差这一辆。”谢飞往椅子里一靠,打量宗英。
到底是年轻,没忍住就问了:“孟……既景?他不是纪敏之的家庭老师么?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男朋友?”
宗英不知这话是打哪说起来,回得却快:“老板的事我不清楚。您和纪小姐是同学,问她本人更好。”
谢飞撇了撇嘴霍然起身,运动鞋的鞋头蹬了下装钱的行李箱,应声倒地。
箱子不大,钱不少,落地感十足。
年轻的男孩子说话不留情面,也不掩饰带起的脾气,“带走,这不是你们随意送钱的地方,别找事。”
宗英弯身提起,仍是张笑脸带着诚意,“那就这么说定了,赔车,不赔钱,昨晚上您那辆车直接做了报废,已经按原样订了辆新的,过两个月会直接送到府上。我们,就不来叨扰了。”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谢飞抬步向外走,边走边说:“回去跟你老板说,车我收了,人他带不走。我们上京的姑娘得配上京的爷,不是我,也会有别人,轮不着他,多大的本事也不行。”
架子端得稳,底气也足,就是有点孩子气。
宗英直接笑出声:“多大年纪,这么操心。只要挣钱的事你不拦着,咱们之间没矛盾。你见哪个一门心思挣钱的男人成天琢磨女人?那得多没出息,何况还是那么俩小丫头片子。”
谢飞嗤笑:“你们俩最好说到做到。”
宗英低头朝他凑去,声音也低:“承蒙抬爱,还把我算里了,那哥哥就奉劝你一句,最好知道你自己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追求喜欢的女孩子耍点小聪明没什么,弄巧成拙就不好了,打女人更不行。”
谢飞突然卡壳,绷紧脸道:“滚蛋,谁他妈是你弟弟,用得着你来教。”
看,小男孩就是沉不住气。
宗英心里直乐,脸上也笑着,心说:我都没点破其实你喜欢的是汤媛,怎么还急眼了。
车停在路边,还有段距离,谢飞一眼就看见坐在后座的孟既景,正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外面阳光普照,车里昏暗,看不清神色。
谢飞也不想分辨,背过身去对宗英说道:“纪敏之傻,她身边可没有一个傻的。你们俩想赚钱可以,要想活着衣锦还乡就规矩点,这儿,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宗英说好,这话一定带到,脚步轻快地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以前只顾汲汲营营,原来在这帮少爷眼里,他已经能撒野了,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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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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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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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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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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