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跪坐起来要往他那边去。
孟既明站在车门边没动,低着头摸烟,说:“下来。”
陆遥止住动作,像被定住,只有眼睛跟着他的手动。
烟盒在他手里,掀开,又盖回去。
弯下身去,捏着滑落在车轮边的卫衣帽子,提起来抖了抖,松开手,又去抖落裤子。
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具备录音或摄像功能的手机和物件,才拿了支烟出来咬在唇间。
陆遥突然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摇着头说:“没有,我什么都没带,你不信可以检查,我身上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说着就去解前面的搭扣。
啪的就开了。
应着打火机滚轮的摩擦声。
火苗蹿着,孟既明正在点烟,听见动静眼皮一掀。
女孩子年纪小,身形也娇小,稚嫩一小团上好几个疤点,都没有最显眼的那一处凹陷令人心惊。
乍一看只觉得不对劲,再看才确认是少了一块,咬下去的。
孟既明陡然骂了一句。以前和秦开他们喝酒玩的时候听过那么一耳朵,没往心里去也没见过,这才知道人堆里真的有畜生。
陆遥吓得一缩,连哭都忘了,看着他的手指向地面。
“下来,穿衣服。别让我说第三次。”
压着声说的,面无表情。
陆遥觉得特别凶,就好像她要是不立刻下去,会被他给扔下去。琇書蛧
爬上去的时候带着股豁出去的劲,下去不同,不知道是害怕滑倒还是害怕盯着她的人,手忙脚乱还是摔到了地上,抓起衣服就往头上套。
孟既明退了一步背转过身,对上梁善投来的视线,把烟头扔在地上,脚踩上去的时候蹲下去。
陆遥立刻抓住他的胳膊,“既……孟先生,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帮帮我,你说过我不会有事——”
男人立了根手指在唇上,止住她的话音。
小声地说:“你吓到我的人了。”
陆遥小心地抬着眼睛去看,被他一把拽回到地上,抽泣着又哭起来,声音倒是小了不少。
哭了一会才发现孟既明不耐烦要起身,忙抽抽搭搭说起话来。
“是你带我去玩,说他们都是好人,可是他们根本不是人,把我弄成这样。还要我怎么样?警察都已经把他们抓起来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判?因为有钱么?可是他们根本没给过我钱,我没收过他们的钱。”
“他们的家里人都来找我,骂我是出来卖的,我是卖过,可我没卖给他们,一分钱都没拿过他们的。他们还说弄死我很容易,是不是非要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他们就没事了,所有人都满意了?我是命大,才没有被他们玩死。”
“你知道他们多坏么?”陆遥忽然停口,定定看着他,犹豫着说:“你知道……是不是?那天我喝的酒里有东西,我听见蒋昱和他那几个朋友说了,他不是第一次用,让他们放心不会出事,还说他给你的秘书姐姐就用过,用了三粒都没事。是梁善姐姐吧?她也像我这么惨么?”
她一停止说话,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连哭声都停了。
好半天,远处才有微弱的发动机声。
孟既明问:“找我做什么?”
陆遥没再提求他帮忙的事,只说:“所以……你是故意的,对吧。”
陆遥不敢说,心里却明白了。她伺候的就是这些富家少爷,她图钱,他们图年轻、图漂亮、图新鲜或刺激,哪有像他这样只见过两次面,每次都几十上百万的花钱给她买东西的,碰都不碰一下。
不是人傻钱多,又不是遇见真爱,他图什么?
孟既明是没说过让她去做什么,但是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带到了蒋昱面前。蒋昱当时就对她表示了好感,甚至在孟既明离开后要送她回家。
有没有这么巧?
陆遥不信,她最多相信那天晚上和蒋昱在酒吧玩的时候,遇见孟既明是偶遇。她去赴蒋昱的约,也不是孟既明的安排或鼓动,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他给她钱做什么?只是和人拼了几瓶酒,就给了她小两百万,钱已经这么好挣了么?
原来是替他整治蒋昱的辛苦费。
那还真是不少呢。
陆遥抹掉脸上的泪,撑着地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弯着脖子说:“谢谢孟先生。”
孟既明见她转身要走也没留,想说蒋家都没了没什么好怕,又觉得多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要是想弄陆遥给儿子出气确实还是容易的。
点了支烟,又听见一声打火机响。
是从车里传出来的。
有烟从天窗的缝隙飘了出来。
孟既明拍了下车顶,声响很大,盖住了他的那声咒骂。
梁善吓得一颤,转过头来又转回去,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就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打开车门又甩回去,捏着烟狠狠抽了一口仍是气得不行,又不知道气谁。
上了车,梁善仍是看着窗外,被他拉过去大有一副抵死不从的劲头。
男人也用了力,较劲似地扣着她的脑袋,原本梳得就松的小丸子头被扯得凌乱。
梁善的嘴被咬破了,眼泪刷地流下来,疼,又推不开,啪的一声拍在脸上。
一下子就分开了。
孟既明愣住,一把将人拉回面前,“梁善,你疯了吧!一个出来卖的,用得着你替她出气么!”
梁善也愣,被他一叫才回过神,倒是没再挣,轻轻地说:“你们都一样。”
“哪他妈一样了?我要跟那畜生一样,你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我告诉你,一次我就能玩死你!还能轮得到你来打我,你早死透了。”
“那我是不是也得谢谢孟先生。”
梁善说得平静,像陆遥走时那句,语气都像。
手忽然松开用力拍在方向盘上,鸣笛回荡,孟既明深吸口气,说:“梁善,你不用激我,我不打女人。你也不用替别人操心,你这种女人心里只有你自己,谁你也不在乎。”
“对。”梁善承认。
她能顾好自己就不错,没那么多心力在意别人。发作不是为陆遥,是为自己。
孟既明和蒋昱不一样,但是在他们眼里,她和陆遥一样,或者说大部分女人在他们眼里都一样,只要给钱,想怎么样都可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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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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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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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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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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