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候,梁善拿孟既明没办法。
撒娇耍赖这事她不拿手,没有孟既明会。有时她甚至会想,是他太会了还是自己的心太软,总能被他轻易地拿捏住。
别说孟既明了,就连不到一岁的孟怀安耍起心眼来她都搞不定。
吐了近一个月终于把苦日子熬过去了,梁善变得能吃能喝又能睡,连家门都不愿意出了,每天窝在家里,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窗边的美人榻上,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偶尔孟既明下午回家就看见母子俩睡在一起,同一个姿势躺侧着,怀安靠在妈妈怀里,小屁股贴着梁善微微隆起的肚子,自己怀里还搂着攴攴,都睡得挺香。
窗帘大开着,阳光晒在床上,晒在身上,脸上。
两张面孔在安睡时是有些像的,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还是睡前玩了什么,都带着满足的笑。
怀安的脸肉乎乎的,梁善的也有一点。
谁见了都说:“孜孜,脸圆起来好看呀。”
她就不乐意了,当着面的时候笑得乖巧又温顺,背后悄悄地跟孟既明说:“你别再给我吃了,我都胖了。”
表情满是嫌弃,嫌弃自己,也嫌弃他。
孟既明会捏着下巴缓缓抬起,眯着眼睛对她说:“梁善,你现在的态度很不友好啊,是不是肚子里面的小朋友不乖?”
以前的梁善会立刻扶着台阶往下迈,一边迈一边用好听的话招呼上去,现在不是,眼前登时出现一个小账本,孟既明一笔一笔地在往上记。
她就努力地想要往下擦。
“我没有。”梁善委屈巴巴,撅着嘴往他的嘴上亲,边亲边说:“我乖,是你的宝宝不乖,打TA。”
特委屈,但是眼睛亮晶晶的,想笑又使劲忍着,忍不住了便弯着眼睛毫不掩饰地笑起来。
孟既明倏地愣住,盯住她的脸。
是有那么点圆了,有点像她刚刚上小学时的样子,带着点婴儿肥的那种肉乎乎的脸,说的话也像,一发现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或者哪怕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只要发现你不高兴了立刻就认错,张嘴就是——我乖,二哥别生气,孜孜乖的。
真像。
就像是活回去了。
把他以前喜欢的孜孜重新带到他眼前了。
他一愣,梁善也愣,手悄悄地伸到腰间,手指头轻轻拧住衣服攥到手心里,小小声试探:“二哥?”
原来她哄他的这一招,那么小就会了,一直在他身上用了那么多年,偏偏每次都管用。
孟既明顶了下她的额头,推开她围着绕起圈来。
“哪胖了?”他这里摸摸,那里瞅瞅,啧啧地笑:“多好看。”
不逗她了,又把话题给转回来了。
梁善觉得一点都不好看,以前的身子是薄的,穿什么都好看,现在是圆的,穿什么都像只小熊,像是裹了件羽绒服在里面打底,明明还是穿单衣的季节。
可是他非说好看,还说他喜欢,可是她不喜欢啊。
说了也没用,美其名曰带她出门走走,说是多运动一下就能瘦回来,结果带着她去这里吃去那里吃,走得多了消耗得多,吃的更多了。
梁善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样抱着多舒服呀,每天睡觉的时候手往她的身上一放,总会忍不住地笑,也不知道是心理满足还是什么,八成就是心理吧梁善觉着,毕竟生理的事现在的她也帮不上他的忙。
也不是全然帮不了,毕竟在一起那么久,被他缠着闹着的那两年什么没试过,但是现在的他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需要了。
上次怀孕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即使有意克制偶尔也有想要放纵的时候,好话说尽半是哄半是骗地“请”她帮忙。
这次明显不同。
大部分时候自己安静一会就能好些,再磨着和她说会话也就熬过去了。
用他的话说,你那么难受都能忍着,我这点事不算什么。
话是这么说,其实还是挺难忍的,梁善知道,毕竟他有意撩拨她的时候,她就忍不了,何况是孟既明这样恣意的人,从小到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绝对不会多等一秒的孟既明,就没做过忍耐的事。
但是这次确实和上一次不同了。
有两回她就是故意的,故意磨蹭着往他身上挨,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去碰。
故意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唇瓣若有似无地扫在耳朵上,轻飘飘地问他:“这样,好一点没有?”
孟既明咬牙切齿,抓住她的手。
真的是有恃无恐,看着他难受她就笑得什么似的。
也就是那样抓着,惩罚似地咬她几口,不疼不痒的,然后小本子里又记上了。琇書蛧
“孜孜,记清楚你现在是怎么笑的,你乖的。”
梁善就有点笑不出来了,摆明了在告诉她,等来年,她会照着这个样子哭。
她现在就想哭,可是孟既明却笑了,等那股劲过去了突然翻身下床,不一会高举着正要午睡的儿子回来。
可怜的不是闹觉的孩子,是被孩子紧紧勒着的猫,无力垂着的猫腿和乱晃的尾巴比怀安还要长,无辜地望着梁善。
如果猫有表情,应该是欲哭无泪吧,大悲无声。
孟既明把儿子放到她怀里,又把猫调整好,然后侧躺到她身后,像她搂着怀安那样环着她的腰。
梁善看向窗外正好的阳光,有点刺眼,闭上眼睛时忽觉眼角有些湿润。
直等到儿子睡实了,悄悄回过头去,正对上男人的目光。
这个男人三十岁了,与人说话时已然透出成熟稳重,偶尔会有当年他父亲的样子,偶尔也会觉得兄弟俩越来越像,可是当他看向她时,却又总能轻易地捕捉到年少时的影子,如时光重叠,又像是从未改变。
梁善觉得自己依然不是那么了解男人,只是了解孟既明。
也许,这就是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喜欢了吧,至少是孟既明对她的喜欢。
梁善真实地感受到了。
他对她的喜欢,不是嘴上说说哄她开心的,也不是为了骗她上床,是在漫长的时光中的每一天,每一年,直到等她反应过来才察觉出的,直到她真的懂了。
她不需要去了解别人,也不需要真正的了解到底什么是爱情,她只需要了解他一个人就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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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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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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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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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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