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孟既明还没有这么担心,偶尔特别忙的时候会安心地放她一个人在巴黎,这次不行,在家里从白天到黑夜地陪了好几天,一时半刻也不敢离开。
梁善总困,一困就睡,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生怕她睡着睡着突然坐起来就要吐。
每个人都在劝梁善,孕吐说明孩子特别健康,在努力地吸收着营养,在努力地长大。
脑袋还算清醒的时候她不禁会想,上次怀孕的时候没有吐,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吐得昏天黑地时,一吐就哭,眼泪不自觉地跟着往下掉,不吐的时候也哭,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什么,总觉得就算这一刻不觉得恶心,下一刻也会突然就吐出来,连个预兆都没有。
不止吐,还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什么味都不能闻,闻到就会恶心。
丁媛私下里问孟既明,要不要回去帮忙照顾,顾惠也问过,都让他回绝了,只说让他们安心地在外面玩不用管,让李燕和赵莉回来就行,后来又加了句请大嫂也回来吧。
梁善有时候犯拧,别人的话不肯听,纪敏之可以,至少能陪着她聊上几句。
结果就让梁善听见了,一把抱住,用一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望着他,可怜兮兮地说:“不要,谁也不要,就要你。你别走,哪也别去。”
除了在床上失了魂的时候,孟既明哪听她说过这种话,原来换个场景换个心境也是能要他命的,恨不能替她生替她死,可惜什么也替不了,连替她缓解难受都做不到,更别说替她难受了。
她说不要别人那就不要,她说要他他就陪着,本来也没想走。
解释半天才好,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上次怀孕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坚强得能只手遮天似的,有他没他一个样,一句苦和累都没叫过。
这回完全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这个小东西闹的,梁善从身体到心理都变得特别需要他,一秒钟也离不开,看不见人就要叫他找他。
孟既明又心疼又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被她追着到处跑的日子,满心满眼都是他,像是她的全世界。
梁善总觉得她在巴黎的那段时光是他们俩在谈恋爱的日子,孟既明觉得现在是,从早到晚说不完的话,哪怕总会哭哭唧唧的这里难受那里不舒服,但是梁善在对他撒娇啊,这女人自从上了学之后就不会撒娇了!
谁能想得到,肚子里怀上这个小东西之后,又会了,比小时候还会,缠人劲就别提了。
他的一颗心总要跟着她提起来又落回去,反反复复没得几刻安生时候,但是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比之前的每一天都要亲昵。
哪怕他就只能抱着她,偶尔亲两下,都比任何时候来得满足。
又陪了两天,一天分成好几顿换着花样尝试,总算能勉强吃点东西了,就是吃菜,各种青菜。
孟既明看着她委委屈屈地往嘴里塞各种清水煮过的绿色菜叶子,连点油星都没有就只撒上一丁点盐,哭不得笑不得,上回怀了只猫,这回换成兔子了。
梁善问他:“是个男兔子,还是女兔子?”
他说:“不知道,不重要。”
她就亲着他没完没了地笑,用那双肿得跟颗粉桃子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咱们俩说好了的,如果生的是儿子,就再生个女儿,没准就是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孩子呢。”
但愿吧。
不是也无所谓。
孟既明已经不想这事了。
儿子也挺好的,无非就是精力旺盛点顽皮点,倒是好养活,不像女孩子要精细着娇养着,看宗英就知道了,秘书处的那几位说得真没错,女儿奴就是他了,天生一张岳父脸。
孟既明不知道岳父脸什么样,他连自己的岳父都没见过,印象最深的就是纪敏之的父亲,也看不出有什么特点来。怀安刚出生的时候他有时还照着镜子看两眼,不知道自己的脸哪里不像会有女儿的样子,要是说疼老婆疼女儿就算的话,那他也疼,他大哥也疼,怎么都没能生个女儿呢?xiumb.com
可能就像他妈说的,他们家几十年没生过女儿了,一水的儿子命。
他认了。
现在的他心如止水,只要梁善别再吐,能好好地把东西吃进嘴里去,哪怕天天白水煮菜他也认了,什么儿子女儿的,就是真生只兔子出来他也认了,当祖宗一样供着养。
梁善气得直笑,呸了他一声:“你才生只兔子出来,我要生也是生只狗,因为你就——”
话音断在嘴里,都没等孟既明去堵,先被自己给恶心吐了。
孟既明一边帮她顺着后背,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满眼是泪的梁善,故作凶恶地说:“再折腾,等生出来再治你。”
梁善哭笑不得,“也没见你动过你儿子一根手指头,没有一天不折腾的。”
也就是说说,跟孩子动手这事,孟家还真是没有一个人干得出来,可能也是家学,一个比一个更宠爱孩子。
孟既明勾着嘴角从镜子里看她,手从后背往下落,缓缓滑过凹进去的腰窝,似拍似抚地停在弯腰翘起的屁股上。
“不许打我!”
梁善反应过来立刻转过身去,屁股顶着洗面台的边缘,把还没鼓起来的小肚子顶到他的手掌心上。
示威似的,还蹭了蹭。
鼓起明显瘦下去的脸颊瞪着他,下巴一扬,挑衅般地说:“你敢!”
孟既明一看,可真凶啊,有恃无恐的样子怪可爱的,像伸了根手指头在挠他的心。
轻轻地摸了摸肚子,从脸看到胸再到肚子,又从下到上地看回去,最后徘徊在忍笑的眼睛和不觉勾起嘴角的双唇间,哼笑:“那就先欠着,一笔一笔地记在账上,等到了明年这个时候……算总账。”
梁善揉揉眼睛,把眼泪擦干净,看清楚了笑着的那张脸。
特别熟悉的一张脸,特别熟悉的笑。
心里咚一声。
就是这个男人。
害得她从早到晚,吃不下,睡不稳。
偏又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想要再生一个,他和她的孩子。
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她才不怕他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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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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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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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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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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