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转眼就被风吹得弥漫在空气中,到处都是。
像随着风吹过的枝叶在沙沙回响,像海浪连番拍打在岸边,留下一层层的痕迹。
梁善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把脑袋枕在他的肩上,用手指拨着他的耳朵。
那里有个耳洞,自从回到安城进入孟氏,好几年没有戴过耳钉了。
随着他的脚步,她的脑袋晃晃悠悠,张着嘴就咬上去,又舍不得使力,只用牙齿碰了下便含进嘴里,哼唧着说:“等我们从上京回去安城就结婚吧,或者先回安城一趟也行。”
“做什么?”孟既明问。
她告诉他:“领结婚证,领结婚证就可以,我也可以不要婚礼。结了婚,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睡在一起,妈妈也管不了的。”
前两天她还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对他说她也要举办婚礼,要穿着属于她的那一袭漂亮的婚纱嫁给他。
现在就想要和他去领结婚证了,想要当着她妈的面和他光明正大地睡在一起。
孟既明想笑,又怕她误会是在笑她,把人往上掂了掂,抬起一只手来捏她的耳朵。
“梁善。”他说:“我们可以先领结婚证,但是婚礼也要有。”
听在耳中似是叹息,梁善咬着他的耳垂睁大了眼睛看过去,突然把嘴一松,表着态说:“我不是非要不可,真的。”
她不是没担心过,她没有敏之那样的家世,哪怕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只有一个妈妈的普通出身而懊恼嫌弃过,她甚至很为自己的父母骄傲自豪,但坦然地面对社会现实就是,孟家确实不是普通人家,说到底是她高攀了,她不怕谁说自己是个攀高枝的女人,从来都不在乎,但她妈确实在孟家工作,她怕孟家会因此而被同样的豪门世家看笑话。
孟先生和孟太太一直都对她们母女俩很好,她不想那样。
“梁善。”
孟既明仍是先叫了她一声,然后把她放到地上,拽进怀里搂抱住。
“你知道我大哥为什么要在这里举办婚礼么?”
她不知道,如果非要她猜个理由,可能因为那个游戏吧。
这里的风景和游戏里是一样的,甚至连山间的院落都像。
梁善觉得,孟既景是在给他心爱的女孩子圆一个梦。
是,也不全是。
孟既明牵住她的手往山上走去,边走边说:“他们俩有个孩子,四岁多了,这事在安城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大哥也没想当个秘密守着。他那个人呀,别人越是把什么事当成个事来看待,他就越要给你闹得人尽皆知,偏还让你不敢到他的面前去嚼舌根,背后说也不行,厉害不?”
梁善第一次听说孟既景是个这样的人,她真是从来都不知道。
在她眼里,孟既景是最温和的人,性情好,脾气好,知书达礼,进退有度。
原来,这么……厉害?
梁善完全想象不出来。
孟既明就知道她不信,换成谁能信呢,要不是他是孟既景的亲弟弟,说出大天来他也不信。琇書網
但他偏就知道,从小就知道,跟在他大哥身后的那些年,亲眼见过几次,厉害得很,偏是最凶最狠的时候仍是那副笑模样,像个谦和的君子。
真他妈邪性。
梁善不信,反驳道:“你骗人,大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他就笑着把她搂过去,捏着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亲了下说:“前一阵子蒋年年欺负你,是谁把她的照片发到群里去的?是谁找人去拍的照片?你还真以为是我干的,我有那么缺德么?”
说是这么说,孟既明后来知道了也觉得他大哥干得好,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梁善这才知道,原来是大哥干的。
甚至于蒋家在安城的没落乃至销声匿迹都是孟既景主导的,孟既明不过是配合着推波助澜而已。
好半晌,她才缓过神来,喃喃地说:“大哥对我真好。”
特别感动。
孟既明嘶地吸了口气,捏着她的脸左摇右晃,故意凶道:“梁善,你过分了,我对你不好么?嗯?”
“好。”
她说着就跳起来,去亲他的嘴,撞得他的脸都疼了。
成功的把未尽的话和欲来的不满全部堵了回去。
孟既明想赶紧回去了,回到他那个院子里去,她从中午就欠着他的,是时候还了。
梁善却拉住他的手慢悠悠地走,摇晃着手小声提醒:“你还没说完呢……”
孟既明不想说了,又拿她没办法,她心里的结还没打开呢。
他得和她说清楚,讲明白。
“你说,我大哥这么凶,为什么还要带着大嫂到这里来结婚?除了你说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因为他不想让大嫂听见任何一句闲话,他不要那个万一。”
“那你为什么还要——”
梁善懂他说的这些,却更加不懂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坚持和她举办婚礼呢?
她不知道他想怎么安排,但肯定是在安城,他们俩的家都在安城。
如果是在安城,或多或少要邀请往来的世家,他就不怕那些人会说她的闲话么?
他难道就……不会心疼她因此而受的委屈么?
“因为——”他打断她的猜疑,解释着说:“我和我大哥一样,在他看来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出席他的婚礼,我也是。”
“我结婚不是结给他们看的,也不是为了孟家的利益才结婚的,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结婚,非你不可。”
“但我偏要让他们都来看看,看看我是怎么把你大张旗鼓地娶进孟家的,让他们看看清楚,我,我大哥,还有我的父母,孟家的每一个人对你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对你有多喜欢。”
“梁善,我不管你是谁,你家里有没有钱,有没有势,有些什么人。你和纪敏之一样,是我和我大哥最爱的女人,是我们俩费尽心思求娶来的孟太太。”
每一个字,每一句,她都听见了。
从她的耳朵轻轻地钻进去,痒痒的,鼓噪着漫延至四肢百骸。
心狂跳,手发抖。
夜那么黑,她却看见他眼里的光,像有颗星星在里面不停闪烁。
她却渐渐看不清晰,只有浪涛声接连不断,从耳朵一直翻涌到眼睛里去。
他忽然低下头来,抵住额头问:“我说清楚了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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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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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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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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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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