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转过身就看见她已经做好了往下跳的准备姿势,连忙伸手去接,直接扑到怀里,要不是他反应快转了个身靠住岸边,就直接仰面翻过去了。
始作俑者半点险些摔倒的自觉性都没有,拍着他的肩让他蹲下去,又爬到背上,伸长了手臂拍着手让他走。
就像小时候骑着他,驾马似的。
孟既明一步一步往前迈,走得比来时还慢,梁善倒是没再催,下巴搭在肩头随着他的脚步脑袋一晃一晃。
夜深,湖边的路灯熄了大半,更是看不清晰,只有四周的楼影影绰绰,来时还是灯火通明,现在只余数盏灯光。ωωω.χΙυΜЬ.Cǒm
刚入冬时,湖面还未结冰,傍晚经过会在水面上看到倒影,特别有人间烟火气。
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声,还有踩在冰面的脚步声。
梁善努力去听,有冰被踩碎的细微声响,她就悄悄地笑。
孟既明便寻着碎冰多的地方走,耳边的笑声就没断过,就好像走回到了小时候。
偶尔,他叫她:“梁善。”
她应:“嗯。”
恍惚间被风吹散,像吹回到很多很多年前,小小的女孩子跟在他的身后跑,他一叫她,她就这样嗯上一声,奶声奶气脆生生的,认真又快乐。
他叫,她就应。
他知道她喝醉了,却在她那一声声的回应中感觉自己也有些醉了。
忽然,她叫他:“孟既明。”
她叫得特别轻,努力往他背上爬了爬,又把围巾拉下来贴着他的耳朵,特别小声地说:“你看,是不是下雪了?”
是。
特别小的雪粒子,就像安城夏天最小的雨,间隔好久才能见着一颗,又小又白飘在夜空中。
她忽然就叫起来:“孟既明,下雪了,真的下雪了,上一次下雪还是我生日那天。”
特别开心,差点把他的耳朵喊破。
还一个劲地拍他的脸,拍得啪啪响,本来就冷被风吹得都快没知觉了,她拍上去直发麻。
“梁善——”
她的手突然贴在他脸上,孟既明收了声,看着她的脸紧贴过来,好奇地问他:“怎么这么凉,你冷么?”
“冷。”
那双眼睛带了些悲悯,就像看见街边流浪的猫,叹息着去解围巾。
他想说你自己戴着,她把摘了一半的长围巾往他的脖子上缠,手上没个轻重缠得特别紧,两个脑袋像是拴在了一起。
他僵笑着在她腿上拍了拍,想让她弄松点又舍不得,刚好她往他的脖子里挤,就感觉不那么勒了。
雪粒子渐渐变成了雪花,成片的往下飘落,梁善扬着脑袋去看,伸出手去摘,好不容易落了一片在掌心让他看,两个人看着看着就融化了。
落在头发和围巾上的没有化,梁善在他的头发上轻轻地拨,形容给他听是什么形状,每一片都不一样,可是一样漂亮。
往日经过湖边总觉得路远,此时却嫌近,走得那么那么慢,却还是已然走过大半。
梁善和他不一样,催他快一点,或者把她放下来,她要看雪。
他便问她:“要多快?我背着你跑过去行不行?”
她说行,他就大步往前跑,偶尔滑上一脚吓得她哇哇叫,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停地叫:“孟既明,孟既明,你慢一点,慢一点,不用那么快。”
叫着叫着便笑起来。
好像也没有那么怕,他并没有摔到她。
笑着笑着就摔了。
两个人全倒在冰面上,只有被围巾勒住的脖子还拴在一起。
孟既明拽她起来,笑她像只小笨熊,身子晃脚底下滑,怎么站也站不稳,像只树袋熊似地抱在他身上才勉强站住。
梁善没像平常那样不高兴,仍是笑着,仰着脑袋去接天空中的雪花。
他扶着她,看着那张扬起来的脸,“梁善,你是不是喝醉了。”
手在半空中停住,有些不好意思又似坦然,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娇又憨。
她看着掌心,他看着她,良久,低下头去在她脸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梁善怔住,问他:“为什么亲我?”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弄伤了你的脸,对不起。”
她哦一声,原来是为这个,在脸上摸了摸,说:“好像不疼了,刚才还有点疼,敏之说过两天就好了。”
他就又亲了一下。
“不疼了。”
梁善想原来亲亲也管用,不光可以吹一吹。
孟既明提着她的腰,脚就踮起来,离得更近能看得更清楚。
鬼使神差般,梁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亲过去时飞快,亲完了定住,小心翼翼地掀着眼皮观察他的反应。
没什么反应,就和刚才一样,没生气。
她就又亲了一下,为自己辩白着说:“你刚才亲我了,所以我才亲回来的。”
孟既明觉得酒醉真是个神奇的生理表现,他也醉过,十八岁那年他哥让他喝酒,直接奔着醉去灌的。据他哥说他在醉了之后抱着枕头说个不停,他不信,他哥就把录的视频给他看。是真的,而且说起话来逻辑性极强,就是话多,其它都跟正常人一样,但是不能细听,一听就知道他醉了,因为那些话在他不醉的时候不会说。
就像此时的梁善,有问有答,神智清明,但是做派和平时完全不同,爱笑,笑起来特别俏,胆子还特别大。
他们俩在醉酒这件事上还有一点特别像,第二天酒醒了全忘。
孟既明劝自己不能再占她便宜,她是醉了但他是清醒的,又劝自己就亲一下,再亲一下。
正想着,听见她说:“孟既明,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那我,可以亲你么?”
“可以。”
她就开心得笑起来,扒在肩头的手指头攥了攥。
他等半天,也没见她再动一下,敢情,她是在问刚才的事。
无奈失笑。这丫头就是这样,什么事干了才想起来后怕,明知道他可能不高兴还要试探着问一句,听见他说没事便没心没肺高兴起来。
有时真是特气人,特想打她一顿,又舍不得,看着她得逞似的偷偷笑挺有意思。
他一张嘴,回家吧还没说出口,她的脸忽然动了下,凉丝丝的嘴唇碰在他嘴上,睫毛颤着往他的眼睛里看。
确认他没生气,得逞似地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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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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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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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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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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