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生日派对办得很隆重。
隆重到令人完全无法相信仅仅由闺蜜筹办。
得知隋宁曾是宋栖棠昔年狱友,众人对宋栖棠更刮目相看。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眼下的社会很难再看到这么讲义气的女人。
梁逢善擎着笛形杯立足甲板,耳闻周围人对宋栖棠赞不绝口,神思不免有些恍惚。
有其父必有其女。
宋显义也很讲义气,并且一旦推心置腹就不会再排外。
可宋栖棠有别于宋显义的地方,是她非常现实。
好比派对,看似盛大,实际真正受益的另一个是宋栖棠。
AN的新款珠宝即将上市,她不但亲自上阵做模特,还利用生日宴刷了波好名声。
论钻营名利这点,宋显义不如宋栖棠。
所以当年,他们五个人并肩作战,真有一段时日是亲密无间的。
如果没那三批血钻,他们的关系不会出现任何裂缝。
还有江卓明,处处在宋显义跟前煽风点火,说什么金盆洗手荣归故里。
故里从来只属于他们。xǐυmь.℃òm
自己一个杀人犯的孩子,有什么故里?
还不如早早拆伙各奔前路!
正走神,舱梯旁响起不大不小的喧哗。
梁逢善循声转身,江宴行跟詹晓冬赫然映入视野,他们身后还随着两个人。
隔得有点远,看不清那两人相貌,大概是母子之类的关系。
女人戴着帽檐衔接蕾丝的礼帽,眼睛部分被阴影遮蔽,染色的鬓边残留几缕华发。
梁逢善没太在意,因为宋栖棠出现了。
灯光师刻意将光度调暗,越发衬得她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光芒灿灿。
血钻两个字撞进脑中,像拉纤的船夫使劲扯住神经,猛然迫得全身血液倒流。
梁逢善攥紧酒托,阴恻恻的轮廓被夜色缭绕。
——
宋栖棠与庄儒品夫妻缓步走出了舱室。
漫天的烟花几乎将夜幕照亮,斑驳影痕映着宾客含笑的脸。
又一大束焰火冲天腾起的时候,整个世界光彩亮丽得难以言喻。
江宴行恰好走进她的视线。
依然是西装革履,露出的一截衣袖别钻石袖扣,举手投足间散发矜贵清流的气质。
“生日快乐,隋小姐。”
詹晓冬将手中礼盒递给隋宁。
来参加派对的不乏情侣,礼物是共同挑选的,通常只拿一份。
隋宁打量叠放一起的礼盒,看着江宴行的眼神退去几分抵触,“谢谢你们。”
江宴行淡淡点头,黑眸转而瞥向宋栖棠。
宋栖棠的目光和他碰了一下,淡然扫向他后面的两人。
发现隐匿暗夜中戴黑礼帽的女人,她眯眸试图看得更清,可江宴行却不动声色挡住,挺拔的身形形成了屏障。
“宋小姐出手阔绰,就算我这个外人也为你们的姐妹情感动。”
“彼此彼此。”她谑笑,意有所指溜了眼詹晓冬。
天价手镯白白送别人的女朋友,还不是眼都不眨。
詹晓冬尴尬,局促地瞅神色兴味的江宴行。
尔后,微微一笑,介绍那一男一女,“我的亲戚,爱凑热闹。”
宋栖棠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欢迎。”
她让开路,信手指向舱室,“倘若不想看烟花,可以进去休息,蛋糕一会儿才能送来招待各位。”
江宴行抬眸看向二层甲板,不偏不倚衔接梁逢善深讳的眼睛。
“梁老,晚上海风比白天凉,您不下来坐坐?”
——
欣赏完绚丽的烟花秀,多数宾客都前往舱室参加派对。
“江叔叔!”夭夭蹦蹦跳跳跑向江宴行。
江宴行停步,嘱咐詹晓冬带那对母子先找个僻静角落待着。
夭夭刚才和小朋友玩,花苞头有些乱,额头渗出湿润的汗珠。
她拉着谢廷过来,伶俐口齿透着骄傲,“谢廷哥哥,上次江叔叔陪我们走出了迷宫哦,超厉害。”
谢廷笑笑,礼貌地朝江宴行颔首,“江叔叔好。”
江宴行勾唇,在夭夭跟前蹲下,看她的水晶发箍摇摇欲坠,突然伸手替她仔细固定。
夭夭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笑得如同一只招财猫,“你吃过蛋糕没?”
她嘴边沾着圈奶油,手中还捏块肉松饼。
“小吃货。”
江宴行曲起指腹替她揩掉奶油渍,又牵着她小手裹掌中,“没吃,刚来不久。”
“也对,糖糖说蛋糕是定制,要烟花秀之后送进来。”
夭夭亦步亦趋跟着他。
被遗忘的谢廷默然低眸瞧自己被夭夭抓过的手,抿抿嘴,一声不吭走他们旁侧。
江宴行人高腿长,可始终迁就夭夭,每一步都刻意走得慢。
他垂眼,没管后头沉默的谢廷,温声问她,“冷不冷?”
星城没暖气,且春季便开始潮热,舱室开着适宜的冷气。
“不冷。”夭夭笑眯眯回话,孩子气地摇晃他大手。
继承了父母身高的优点,她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不少,步伐踩得哒哒响,又活泼又稳重。
真是……
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么讨喜的小丫头,居然是他女儿。
江宴行微微收紧手掌,胸腔流淌着一股能融化万丈冰雪的暖流。
“江先生。”
斜后方,梁逢善笑容满面走近。
江宴行懒淡扬眉,唇角浮着淡薄的笑意,“您终于舍得下楼了。”
刚刚要这老东西进舱,他顾左右而言他,非得推说楼上风景独好。
“快分蛋糕了,宋小姐的朋友过生日,她请我,就是给我面子,我哪能缺席?”梁逢善俯身,乐呵呵望着夭夭,“我叫你夭夭,好不好?”
夭夭下意识往江宴行身边靠,“梁爷爷。”
看似懂礼仪,实际防备心不低。
宋家的孩子贼精贼精的。
周牧远都被她当众数落下不来台。
梁逢善没得到允许并不愠怒丢面子,若无其事继续开口,“梁霄不懂事,不是故意欺负你的,你别放心上。”
夭夭嘟嘴,小小声说:“我不会,哪儿有那么小气。”
她本就很娇气,最近被宠得特别不像话,于是调子有点懒懒的傲娇。
梁逢善的目的并非夭夭,抬头扫目光柔和的江宴行,无端感觉异常。
一线灵光闪过脑海,不及捕捉便消逝。
门口喧闹的人声乍起。
宋栖棠一行人款步进门。
梁逢善眸子动了动。
江宴行顺着他双眼落点望去,凝视女人锁骨窝的亮芒,轻笑,“梁老听过血钻的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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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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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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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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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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