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对应的,贫富差距拉的特别大。
然而即便今时今日,星城的房价依然寸土寸金,更别提四十年前。
宋氏的前身其实是炒地皮的房产公司。
几十年过去,何峥嵘还清晰记得父母从宋氏建造的那座大厦双双坠下的情景。
宋显义的父亲带动一批人炒地皮,他家亏得血本无归,原先做出的承诺也成一纸空文,面对债台高筑的绝境,父母只能用死解决。
何峥嵘小小年纪便受尽流离失所的苦楚,所剩不多的亲人害怕惹麻烦,都不愿意领养他。
他只能寄居孤儿院,后来被一对夫妻领养前往檀香山。
可惜好景不长,养父母感情不和离婚。
何峥嵘跟着酗酒的养父生活,整日三餐不继,养父一天比一天堕落,在他打算将何峥嵘卖给别人做童工时,埃里克森救了他。
国外的种族歧视是经年痼疾,尤其对于黑店而言,一旦童工不听话,结局会十分悲惨。
那年,他八岁,宋显义二十四岁。
宋显义没真正创业前,何峥嵘已经被打磨成一颗钉子扎进他的心脏。
用埃里克森后来的话解释,他没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晓得宋显义会掠夺血钻,可跟着宋显义做事,多留心眼总有备无患。
何峥嵘耐心蛰伏。
直到宋显义回国前夕,他才配合埃里克森用苦肉计得到宋显义信任,从此留在宋家做管家。
埃里克森……是他的救命恩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何峥嵘靠着墙壁,浑身瘫软无力,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嘴边飘起虚无的笑。
耳畔,流过一道轻得如雾气的女声,“这么久没见过埃里克森,你不想和他叙叙旧?”
“想的……”何峥嵘闭眼点头,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随时能飞起来。
被囚禁的这些日子,他像头牲畜,日夜都渴望破笼而出,却不得其法。
埃里克森迟迟不出现营救,他一点也不怪他,他甚至愿意为了帮埃里克森免于自投罗网而死。
如是想着,他苍老的脸庞显出浅笑。
冰蓝色液体在针筒静静流淌,灯影下折射奇诡的瑰丽。
宋栖棠把玩着针筒,观察何峥嵘陶醉的表情,心下生出诡异,手肘撞了撞江宴行,“是我想的那么回事吗?”
江宴行忽然握住她的手,将针筒抽出来,“你三岁?这玩意儿是你能随便碰的?”
“我又没打进去,只是觉得好看而已。”宋栖棠不以为然,“黑/市的货?”
“明知故问。”他将针筒扣手里,蹲下打量何峥嵘神思游离的状态,语气透着股嫌弃,“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所以你赶紧问。”
宋栖棠莫名同情江宴行。
作为直男,老碰到这种尴尬的事。
她先前问了何峥嵘四五个问题,他始终闭口不答,唯独她以埃里克森试探才有些反应。
“我问他什么,他全不作声,你这药确定有用?该不是假的。”宋栖棠烦躁,耐心逐渐告罄,索性抓江宴行撒气。
“自己没用还好意思怀疑我的专业性?”
江宴行的轮廓被窗外月色镀着冷芒,上扬眼尾越发锋利,漫不经心看向宋栖棠,“美金买来的,不比送你的那双鞋便宜。”
宋栖棠咬唇,同样蹲何峥嵘跟前,放柔语声蛊惑,“既然你想埃里克森,为什么不约他见面?”
“说不定埃里克森也很惦记你,你回国这么久,不联系他?”
何峥嵘瞳孔散射,嘴角微翘,“我不能联系他,他不准我联系。”
宋栖棠恶寒,摸了摸手臂钻出的鸡皮疙瘩,耐着性子继续追问,“为什么?”
旁边的江宴行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叫何峥嵘,埃里克森的中文名跟你是情侣名吗?”
这话雷得宋栖棠快成臭豆腐,可又觉得效果不错。
“情侣名……”何峥嵘恍惚着喃喃,无精打采安静一会儿,又不搭腔了。
见状,阿群提议,“江先生,宋小姐,不如我们再加重剂量?”
统共才两支药。琇書網
假如真能派上用场,宋栖棠想拿走第二支。
江宴行看穿她想据为己有的心思,“他的意志力比我们想象得更强大。”
阿群:“剂量太重,会对脑部神经产生永久性损伤。”
那也就是要变痴呆或者傻子了。
宋栖棠犹豫片刻,推了一把何峥嵘,“埃里克森到底是谁?”
何峥嵘的嘴巴动也不动。
她蹙着的眉头舒展,意味深长跟江宴行对视一眼。
时间的分秒缓慢流逝,片刻后,两人齐声,“打第二针。”
——
再离开仓库,近晚上的十点。
月亮宛若被人形的乌云狼吞虎咽咬掉一口,萎靡地吊夜空。
宋栖棠面色清寒,走出仓库没多远,忍不住回眸。
半敞的铁门内,何峥嵘不省人事趴地上,气息奄奄,身下泅开血渍。
身侧的江宴行神情晦涩,“真是硬骨头。”
宋栖棠抑郁地捏了捏眉心,“打了两针,本来快套出话了,没想到他的意志力居然那么强……”
当真不得不令人佩服。
哪怕手脚被绑着,最后仍旧拼死撞到水泥板。
“他在被我废掉一双手的情况下还能跑到神户卧薪尝胆,这份毅力本身就不容小觑。”
江宴行回想以前和何峥嵘相处的细节,心里五味杂陈。
“我看他还有一口气,找医生给他包扎。”宋栖棠深呼吸,冷然错开视线,转身离开。
江宴行递给阿群眼色。
“至少我们知道埃里克森回到了国内,不算毫无收获。”他信步走在宋栖棠身后,“何峥嵘就算活着,他也会留下后遗症。”
宋栖棠面无表情,“他喜欢为埃里克森发光发热,我大方成全他,不过先前说过,假如他用了药有事,我替他养老。”
他们来时坐的车子停前方。
江宴行止步,突然叫来自己的保镖。
保镖手中端着一份快餐。
“你爱吃的打卤面。”他接过餐盒递给宋栖棠,“路上吃。”
宋栖棠顺手接了,打开盖子直接吃,顺口问:“你去哪儿?”
他挑眉,笑得促狭,“你愿意收留我,我就住你家。”
“想的美。”
“电灯泡那么多,我也没兴趣。”江宴行抬眸看她用筷子卷着面条不紧不慢送嘴里,“我去半山,见我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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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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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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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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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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