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夭夭没大碍之后与陆皓谦结伴离开医院。
“你这人,平时要么没正形,要么冷面神,怎么遇到夭夭就成绕指柔?”
陆皓谦回想夭夭亲江宴行的情形,有点吃味,“是脸的缘故?她怎么对你比对我更亲热?亏我还拉她进微信群。”
上次宋栖棠用夭夭的手机拉黑江宴行。
刚才在病房,陆皓谦心血来潮,临时组了个群,把关系亲近的几人全请到,连带许嘉恩一块儿。
这样一来,宋栖棠姨甥就不容易退出去了。
“我每次看到她,会想起宋栖棠小时候,”停顿片刻,江宴行脸色寂寂,看着天边艳阳,“也会想起我女儿,我从没想过自己能和她有孩子。”
自嘲一笑,他眼尾蔓延的细碎纹路显出温柔,“好像有了那个孩子,即便已经夭折,依然让我偶尔产生错觉,我们还能在一起。”
“你没真正做过父亲,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最近频繁回忆那个夏夜只做了一半的情事。
不下千百次幻想,倘若时光倒流,他早点知晓自己犯下的错误,是不是能挽留住那个小生命?
“时过境迁,别想了,往前看。”陆皓谦唏嘘,握拳在他肩膀敲了一记,“换角度想,她现在或许投胎做了别人的孩子,应该会过得快乐。”
江宴行未置一词。
台阶下到最后一级,苏拓急吼吼的身影赫然入目。
“怎么样?夭夭没事吧?路上堵车,倒霉!”
转眸瞥见江宴行,脸上布满轻慢,撇嘴调侃,“大过年的,三少进医院看男科还是脑科?”
江宴行没吭声,拍下陆皓谦肩膀,示意自己先行一步。
越过苏拓时,他余光斜睨,凉凉开腔,“无论男科还是脑科,我都替你挂好了号,顺便还有泌尿科,上次一起吃饭,我看你上厕所特别久。”
苏拓:“……”
陆皓谦忍不住喷笑。
“男人问题,该早解决,别为面子硬拖。”
江宴行脚步未停,干净的嗓音夹枪带棒,那股昭然的恶意很欠打。
苏拓面色发青,往回迈开脚,“你他妈嘴欠是不是?”
“行了吧你,他是七妹妹身边能以一当十的保镖,”陆皓谦赶忙拽住他朝大门去,“真要打起来,你得被他当足球踢,我带你去见夭夭。”
——
米兰的时差慢于国内六小时。
宋栖棠八点的航班,抵达米兰估计晚上十点多左右。www.xiumb.com
江宴行低眸瞥了眼腕表,没去看微信群,忽然抬眸望向夭夭那层病房。
软嫩的触感印右脸颊,连铜墙铁壁似的心墙都能无声塌陷一角。
他扬唇笑笑,掏出烟盒叼了根烟衔唇边。
尚未点燃,一辆奔驰忽而缓慢地滑进视野。
他眯眸,唇畔徐徐浮现冷弧。
奔驰只开一半的车窗落下,露出周牧远线条清朗的脸。
“你怎么知道火烈鸟的事?”他问,眼睛透露强烈的猜忌。
其实火烈鸟那件事早在学生团体传开了。
既然周牧远这么问,肯定不仅是表面意思。
江宴行哂笑,甩开打火机,微微偏头,不疾不徐燎燃那根烟。
明灿日光映射腕表,折射的蓝宝石微光散进幽邃眸波。
俯视一眼身前的男人,答得冷淡,“不但我知情,宋栖棠也知情。”
假若只是想晓得那晚他的行踪,她九年前便问了。
收回思绪,他不再看周牧远骤然慌乱的神情,慢条斯理呼出轻薄的烟雾,尔后信手将烟蒂掐灭,扔进一旁垃圾桶。
“你还知道什么?”即使极力抑制,周牧远的声线依旧压不住紧张。
江宴行打开车门的动作微滞,挺拔的身形被日光剪出浓厚阴翳。
“我还知道什么……”他淡凉重复,侧颜逐渐覆盖阴影,散漫侧首,看向周牧远的黑眸浮跃冰凝,缓缓吐字,“她教室那扇窗户,坏掉很久了。”
所以,能从那页破窗进去的,不止你。
还能是我。
——
回梁家的路上,周牧远一直魂不守舍,面庞冷漠得叫人害怕。
坐副驾的汪吟蔚好几次想开口,却又顾忌后排的梁霄。
从谢家告诉宋栖棠火烈鸟的真相开始,她便猜到事情早晚会穿帮。
原先不怕的,可现在……很不安。
尤其面对着周牧远如此寒冽的表情,更是如芒在背。
车厢的气氛格外沉重,压抑着人的胸口。
煎熬了几十分钟,车子总算稳稳停梁宅的停车坪。
汪吟蔚浑身紧绷得好比一把随时能崩断的弓,不断研磨着指腹。
周牧远瞥她一眼,隐忍着激烈起伏的心绪看向后方,倏地眸子一沉。
“梁霄,你做什么?”
这分外严厉的语气令汪吟蔚一惊,本能回眸,面庞也立时罕见地严肃。
梁霄自打上车便默不作声,加上两个大人心思各异,谁都没管他。
却不料,他竟然坐后面一声不吭撕书。
那本厚厚的《奥秘》已经被他撕了十几页。
因为是彩页过塑,撕扯亦是非常费力,可他咬着牙硬是连扯带抓。
“你为什么这样?”汪吟蔚转身去抢书,“它不是你喜欢的吗?”
“我才不喜欢!”梁霄避开汪吟蔚,脸面涨的通红,“就算我喜欢,被宋南乔碰过,我也不要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本破书?”
“让你们欺负我!让你们欺负我!”
他将书狠狠丢下,抬脚重重地碾压,在医院受的气全发到汪吟蔚身上,“表姑,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他们嘲笑我没爸妈!你没听见吗?”
“你是不是聋了?”他满脸怒气,扯着喉咙大喊大叫,“我要告诉爷爷!”
“够了!瞧你自己像什么样?”
周牧远皱眉打断他,“你从小专横跋扈,圈子里哪个家长对你有好评?这回撒野踢到铁板就当教训,以后收敛点!”
梁霄大声顶嘴,“你还有脸说我?都是你脚踏两条船才害得表姑伤心、害我挨骂,我讨厌死你们这些假惺惺的大人了!”
汪吟蔚柔声安抚,“快把书捡起来,你再撒泼,爷爷要说你了。”
“我不捡,就不捡!”梁霄吼完这话,推门下车,影子一溜烟不见。
担忧梁霄会出事,汪吟蔚打算下去追他。
侧眸,梁霄跑到半路被两个佣人强行带回去。
她悬着的心霎时落地,又听耳侧男声冷然道:“我们谈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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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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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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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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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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