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模糊中,身形挺俊的男人优雅踱步,缓缓走到他跟前,没蹲下来,居高临下审视自己。
那玩味的眼神,就像一头蛰伏暗夜的猎豹欣赏着即将垂死的猎物。
周牧远上前半步,用同样挺拔的身躯挡住汪吟蔚与梁霄,“你要做什么?他只是个孩子!”
见状,汪吟蔚慌乱的心绪稍微镇定,毕竟江宴行的气场太强。
江宴行不语,轻若无物的眸光掠过周牧远,凝定梁霄。
冷峻眉眼逡巡男孩涨红的五官,他忽而一笑,转身看向米娜,“夭夭买的什么书?”
米娜拿出夭夭争分夺秒付款的《奥秘》。
周牧远皱眉,不明白江宴行意欲何为,却见他淡然接过书,尔后掂量两下,依然高高在上问梁霄,“你喜欢?”
梁霄咬腮,环顾一屋子几乎都站在夭夭那边的人,仍固执地大喊,“她没付钱,这书是我看中的,她又看不懂为什么要霸着?是她先动手打我,你们全蛮不讲理!”
许嘉恩眉尖拢起,“我一路陪着夭夭,是她先拿书,她也能看懂,明明就是你挑衅她还骂人。”
江宴行淡笑,懒得多言,随手将厚厚的硬壳书丢给梁霄,“喜欢就拿着吧。”
梁霄下意识接住,可那本书本身很沉,加上抛来的力道很大,险些迫得他没站稳。
“一本书而已,夭夭不要也无所谓,反正还能得到更好的。”江宴行笑意轻浅,漆黑幽邃的眼盯着梁霄,腔调闲适而桀骜,“宋栖棠不需要勾引任何男人。”
“因为她是我江宴行看上的女人。”
微微俯身,无视周牧远陡然阴郁的表情,他宽厚手掌准确无误扣住梁霄肩膀最脆弱的软骨,眼底寒光熠熠,“我的女人,你姑父哪辈子都要不起。”
梁霄吃痛,半边身体颤得冷汗淋漓。
江宴行视若无睹,凛冽如冰的眸子淡漠瞥向周牧远,平缓的口吻愈加霸气沉笃,“别再让我听见你的姑父和宋栖棠怎么样的话,在我眼里,他还不够格跟她相提并论。”
周牧远俊朗的轮廓瞬时紧绷,铁青脸色弥漫着怒气,眸底迸发尖锐讽刺,“好大的口气,但我不知道你又从哪儿来的自信能和她相提并论。”
“是你害宋家家破人亡,也是你害棠棠锒铛入狱,你居然还厚颜无耻把她当成你的所有物?棠棠愿意吗?当年本就是你不择手段介入我们!”
“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抛弃。”周牧远讽笑,“江宴行,我看你真是过分自信又自负!”
“周公子,”塞伊达漂亮的柳眉蹙起,语气怫然不悦,“说好只协商孩子的事,你别偏题,不管你心里作何打算,至少你未婚妻还在这儿,少扯棠棠头上。”
“外头闲言碎语之所以消停不了,还不是因为你优柔寡断?既然有未婚妻,就别来纠缠棠棠。”
“庄夫人,您言下之意是支持江宴行?他是您家的仇人,如果真心疼棠棠,说这话合适吗?”www.xiumb.com
周牧远平时冷静,遇到关于宋栖棠的问题就没办法淡定,余光瞥到江宴行锋锐的侧脸,脑子一热,斩钉截铁承诺,“我会解除婚约,迟早能光明正大追棠棠。”
汪吟蔚垂身侧的手指紧攥掌心,眸中迅速泅染红雾。
那端,江宴行低低在梁霄耳边呢喃一句话,无视他骤然煞白的面色,起身直视周牧远。
“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们无法相提并论?”清冽嗓音裹挟风雪席卷周牧远,“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你除了给她制造更多麻烦,一无是处。”
“别急着反驳。”他慢条斯理制止满脸凝霜的周牧远,轻笑,“这么多年过去,你对她所谓的了解只停留十多年前,一直吃火烈鸟的‘红利’……”
冷嗤着顿住,他若有若无咬重其中两个字音,瞳眸阴戾蔓延,“却不思进取,始终原地踏步。”
——
夭夭有轻微脑震荡迹象,需要留院观察一周。
“小宝贝儿受委屈了。”塞伊达心疼地抱住夭夭,捧着她柔嫩脸蛋端详,“还有哪里不舒服?”
“头痛,晕晕的,这里也好不舒服。”夭夭泫然欲泣,指了指涂过药水的太阳穴。
她额头生得饱满光洁又白皙,因此宋栖棠没给她弄刘海。
乍然多出一个紫红色的包,特别醒目。
卫医生忙道:“太阳穴的皮下组织有出血症状,过几天会慢慢康复。”
“我看她太阳穴被划了道口子。”塞伊达意味深长看眼卫医生。
万一毁容了,这么漂亮的小丫头难道今后要整容?
卫医生心领神会,“病人年纪小,恢复会比较快,请家属放心。”
塞伊达长松一口气,打电话通知林嫂做夭夭爱吃的送来。
陆皓谦如释重负,温声嘱咐塞伊达,“口味清淡些,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夭夭靠着床头板,眼眶依然泛红,小模样楚楚可怜。
忍不住瞥了眼窗外,默算从星城飞米兰的航班时间与时差,丧气地扁着嘴。
许嘉恩心头一动,失笑,“你姨到了米兰会马上联系你。”
“他有没有事呀?我不是故意打他的,”夭夭绞着指头,低头嘀咕,再抬起眼,眼周的皮肤透着圈红色,“他骂糖糖,还骂我拖油瓶,我才不是拖油瓶。”
“我又乖又懂事,是糖糖最喜欢的小公主,糖糖从不嫌弃我。”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大颗大颗打湿手背,鼻腔被酸楚堵塞,“我不要爸爸妈妈,我有糖糖就好,糖糖都没嫌我是拖油瓶,他们凭什么说我,我都不认识他们……”
“不哭,没人嫌弃你,我们夭夭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塞伊达听得心酸,重新将她搂怀里安抚,“那些人嫉妒你过得比他们开心,你哭鼻子,他们就会高兴。”
陆皓谦扫眼窗台边默然静立的男人,心底百感交集,笑着哄夭夭,“你被欺负,我们好多人替你出气,别难过了,你看你,眼睛这么肿,你姨跟你视频,怎么办?”
闻言,夭夭果然不哭了,间断打着哭嗝。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季川大步走进来,“江总,您吩咐送夭夭小姐的礼物到了。”
夭夭支棱耳尖,这才看见站远处的江宴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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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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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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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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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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