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关慧娴硬是扛住非人的折磨保护年幼的自己没受过丝毫伤害,纵使逼着他复仇,偶尔也有温情相待的时刻。
他们一家的不幸全是因为宋显义兄弟。
那三批血钻同样害人不浅。
思绪游离很远,心底的疼逐渐溃散,江宴行原先散漫搭膝盖的手紧了紧,那只僵着没收回的手慢慢拢成拳。
“妈。”他又低低唤了一声。
关慧娴警惕地打量他,乱发遮蔽下的眼一闪一闪,透着诡异的阴森。
半晌,她皱眉凑近江宴行,一瞬不瞬盯着。
“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妈?”不等他答话,她忽然胡乱拨开面上的长发,涣散的瞳光一点点聚焦,凝定江宴行,“阿行!”
江宴行笑了笑,温声启唇,“是我,我回家了。”
关慧娴立刻扔掉娃娃,又哭又笑扑到江宴行怀里,“你好久没来看我,为什么不来?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生妈妈气?”
童妈照顾得细致入微,她身上没难闻的气味,反而有股淡淡的阳光味道,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没生气,别胡思乱想,我最近工作太忙,空闲就来看您。”
拍了拍她纤瘦的肩膀,江宴行打横抱起她放轮椅上。
关慧娴依然不肯戴假肢,光秃秃的膝盖根露外面,像两柄尖刀刺进他眼球,玻璃体支离破碎,视线有一瞬的朦胧。
“阿行,你几时带女朋友回家?我和你爸等急了。”
关慧娴笑眯眯瞅他,苍白手指缓缓抚摸他脸,语气不无自豪,“我这么帅的儿子,肯定多的是女孩子追求。”
“您猜错了,我有喜欢的人,不过她拿乔不肯答应我。”江宴行拆开毛毯给关慧娴盖,“所以女朋友暂时没戏。”
“什么样的女孩子?美不美?”关慧娴来了兴趣,随后又忍不住抱怨,“我儿子要什么有什么,她怎么还不乐意?”
“特别有个性的女人,只要是我爱的,美丑不重要。”江宴行失笑,心里涟漪泛起,深深看眼关慧娴,“我要她。”
关慧娴对上他坚毅的眼神,笑容和蔼,“行,妈支持你。”
江宴行状若无意拧开落地灯,“爸的朋友近期过来吃饭吗?”
“哪个?”
“埃里克森。”
关慧娴素净的脸暴露暖黄灯光下,匀色纤毫毕现。
“你爸早没联系埃里克森了,你胡说什么呢?”xiumb.com
江宴行眼波闪烁,黑色的波浪隐匿无踪。
“看样子我这段时日忙坏了,前些天听爸爸提过埃里克森。”
关慧娴嗔怪,“我们家这么有钱,用得着你拼死拼活工作?”
“赶紧找女朋友结婚生子才是正经,你年纪不小了。”
“妈,我让童妈推您下去看电视,洗过澡,我就陪您吃饭。”江宴行温热的掌心覆住她手背握了握,给童妈打电话。
童妈很快上楼。
见着前阵子剑拔弩张的母子能和谐共处,她不晓得多开心,连忙遵循江宴行的吩咐推她下楼。
江宴行长身玉立原地,投向关慧娴的眸光明暗不定。
这么多年,关慧娴一旦稍许清醒,记忆始终停留神志不清之前。
既然她说父亲与埃里克森失联,应该不假。
他低眸沉思片刻,心头一动,忽而抬步走向书桌拉开抽屉。
这间房按关慧娴的印象布置,她保留了几样属于江卓明的遗物。
或许会有线索。
——
翌日,宋栖棠去机场。
庄儒品夫妻家里交代她注意安全并未送行,夭夭吵着来,半途又接到许嘉恩的电话。
见到许嘉恩的时候,不禁愣了愣。
短短两三天,许嘉恩竟比纸片人还单薄。
大病过一场,病美人似的。
“你这是……”她拉起许嘉恩柔凉的手,情绪交织着怒意跟怜惜,“何必?”
“不就江连翘的情夫?你至于为他这样?别钻牛角尖,外表再漂亮的蛋糕,第一口总要是自己的才算好吃,不然吃别人吃过的会拉肚子。”
许嘉恩挑了挑眉,宋栖棠对待男人的态度还真是从小没怎么变。
她被宋显义惯坏了,坚信自己不需要同其他女人争抢男人。
“等我想通就好。”当着夭夭的面,许嘉恩不方便说得太直白,可语气夹杂了隐隐恨意,“我相信,世上没不透风的墙,他们的结局,我看得到。”
“在外面注意安全,关于进博会的展品我会替你把关,你从米兰回来就得去新都,自己也多休息。”
“别操心我,调养好自己再回公司,反正过年放假。”宋栖棠犹豫一会儿,定睛打量许嘉恩,“你会不会怪我告诉你真相?”
“怎么会?”许嘉恩抱住她,轻声一笑,“我感激你让我免除了继续做傻瓜的命运。”
“工作如今是我最大的寄托,我要早点回去上班,免得胡思乱想当怨妇。”
“相信你有分寸,但别太累。”宋栖棠莞尔,轻抚她脊骨,“天涯何处无芳草。”
夭夭站一边,自觉被忽视,搂着小卷毛不悦嘟囔,“嘉恩姐姐,我要抱糖糖。”
“吃醋呀?你好黏你姨。”许嘉恩失笑,“霸道的小丫头。”
宋栖棠蹲下身揉了揉夭夭头顶,“你粗心大意,自己拿卡不安全,我交米娜保管,零花钱不够问她要,不过别乱花,学校开学有测验,多温习功课,万一不及格会很糗的。”
夭夭一听学习就不乐意了,噘着嘴哼唧,“你要嘉恩姐姐放假,为什么不给我放?”
“嘉恩的成绩比你厉害许多,你还好意思问?去年期末,你考了多少?”
“你偏心。”话虽如此,夭夭还是蹭到宋栖棠怀里撒娇,“记得带礼物,路上注意安全。”
她的心弦好似被一只软嫩小手拨动,凝视夭夭稚气的五官,眼底充盈着暖意,“你是我的小公主,我当然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送给你,乖乖听话,一定不能离开保镖。”
说着,和夭夭嘴对嘴亲了一下。
许嘉恩作势捂眼,“你们真是太肉麻。”
亲生母女都未必如此融洽。
“小卷毛,快拜拜。”夭夭举着泰迪的爪子朝宋栖棠挥舞。
“拜拜。”宋栖棠随手摸了把狗头,向许嘉恩颔首,在迈克的随同下走向安检口。
熙攘人群处,戴墨镜的中年女人静静凝望她,几秒后,视线悄然锁住活泼的小女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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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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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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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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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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