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世上最锋利的尖刀淬冰后,朝最致命的要害捅进去。
宋栖棠看着俨然动怒的江宴行,心平气和吐字,“我要去扎伊尔。”
他拽着她扯进自己怀里,低冷的声音压不住怒火,“我刚才说的清清楚楚,那边今年会打战,局势一旦乱起来,一年半载平定不下来。”
“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去扎伊尔?找死也不是你这么找的!”
宋栖棠依然冷静,眸底飘浮着忽隐忽现的冰屑,思路清晰无比。
“第三批血钻至今下落不明,既然我爸从扎伊尔得到它们,或许那里会有线索也不一定,本来宋氏的部分钻胚就是来源于扎伊尔。”
江宴行目不转睛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得到第三批血钻?”
“当初宋叔的血钻被我设局稳住邱家、江御来换你的命,属于我爸的那批也给了江御,倘若真有第三批,你爸绝不会只字不提。”
“你究竟碰见谁了?”
他眯眸凝视她,不错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
“一会儿怀疑我杀你爸,一会儿疑心我身份,如今又想送死,你听谁怂恿?你好不容易脱离以前的泥潭,居然还不甘心要折腾,脑子少了哪个零件?”
钳制自己手腕的力气越来越大,宋栖棠吃痛却不肯求饶,甚至讽笑着瞥向江宴行,“你口口声声爱我,为什么选订婚当天图穷匕见?”
“婚礼的意义对一个女人多重要,难道你不懂?”
“除非你爱我是假的,又或者……”她仰头凑近江宴行,在他滴墨瞳孔中找到自己的倒影,揪住他领口,一字一顿,“你有必须那天动手的理由!”
“你瞒着我那么多事,害我像傻瓜一样被愚弄,有什么资格说爱我?你自己先心不诚情不纯,又有什么立场指责我对你处处防备?”
“因为你的谎话连篇,我进监狱,我们的女儿夭折,这还不够?”
宋栖棠的眼眶突然通红,眸中蔓延一层流凌水雾,“事到如今,很多事无法再挽回,我只想查清爸爸的死因!”
望进她悲绝至深的眼底,江宴行唇线平直,浓长的睫毛闪了闪,手背青筋凸起,抓着她的指腹不由自主放松,身上每一处骨骼疼得厉害。
“我妈那段时间,情绪很不稳定,自寻短见过好几次。”
胸骨排山倒海爆裂的闷痛袭来,他喉结起伏,语调始终平缓。
“被逼到极点就再也不愿意瞻前顾后,迟早都要复仇,长痛不如短痛。”
“我从来不奢求你原谅我,当年所做选择造成的伤害也没办法再弥补。”
“你撒谎!”宋栖棠低笑,一瞬不瞬攫住他阴冷的黑眸,“假如你真这么在乎你妈,为什么屡教不改纠缠我?至少,她不全是你放弃我的原因。”
男人脸色微微泛白,深邃似海的眸霎那风起云涌,神情森冷难言。
她逼视江宴行,“我爸怎么死的?要你一句实话这么难?”
“还有呢,舅舅说我爸根本不可能对你爸痛下杀手,我那时没出生,你不过也就比我大一岁,你怎么知道那些证词是真的?”
对。
时至今日,宋栖棠就是不肯相信宋显义会害死江卓明。
而这份固执,成功勾起江宴行压抑良久的怒火。
“那你听好。”他扭了下脖子,扣住她手腕,眉梢眼角疯狂流窜阴鸷,面庞每根线条锋锐如刀削,泠然垂眸,抵着她额头字字明晰。
“你爸是自缢。”
“我二十一岁那年,他就猜到我的真实身份,可还是把我留宋家培养。”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早晚会遭报应,决定把你托付给我照顾。”
“另外……”话语稍微滞了滞,完全忽视对面纤巧的人儿多震惊,他泠色双眸蒙着残忍的清明,“你爸亲口承认,是他要了我爸性命。”
“几十年前的知情者确实寥寥无几,可没什么供词比你爸更有信服力。”
“我十二岁受训,你爸在训练营把你抛出来做奖励。”
“那时候起,我的一辈子就注定跟你绑定,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我一直为你和仇恨活着,哪怕到眼下,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别再问这种我为什么放不下你的蠢问题。”
宋栖棠被这些接二连三抛出的惊雷炸得神魂动荡,呆呆凝视江宴行,抖着嘴唇半晌无言。
“我爸早晓得你是谁?”她舔唇,嗓音干哑,“他明知你身份……还让你娶我?”
“我妈整过容,你爸没见过她先前的模样,我的相貌不太像爸爸。”
他冷冽的黑眸眯起,“你是他的掌上明珠,虽然一早选定我做他女婿,可我的‘忠心’并没换取他全部信任,他用五年时间查我底细。”
“倘若你当初没去奥克兰,我原本的计划是送你移民,你还记不记得我三年前造假的材料?”
“只要你去国外生活,我的人会始终暗中保护你,你还是宋大小姐,能衣食无忧过一辈子。”
江宴行捏着她手腕的指腹摁住动脉,清寒声线倏然放得柔缓,“你入狱前,我已经替你盘算好下半生的路,尽力把伤害降最低。”
顿了顿,他哑声启唇,“除了你身边不再有我以及宋家落败,你的日子并没多大变化。”
尖锐的酸涩陡然爆开心房,沿着神经末梢直达大脑,眩晕侵袭脑海的刹那,宋栖棠忽地咬紧牙关,反手朝他脸颊重重挥一巴掌,“没多大变化?”
“我爸死了,女儿也死了,我不仅未婚先孕还平白无故坐五年牢!”Χiυmъ.cοΜ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要过哪种人生是我自己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摆布?”
响亮的耳光声夹杂女人愤怒的嘶吼响彻车厢。
江宴行被打偏的脸赫然映着鲜红掌印。
“总算打下来了。”他闭闭眼,睁开时,眸底淡漠无澜,唇侧撩起冷讽弧度,“若非愧疚你爸对我下毒,你刚才就打了。”
宋栖棠坐回驾驶座,看了眼窗外,急剧起伏的胸口缓慢平复,声音依旧浸透水汽,“江先生去的地方太远,我送不了,麻烦你下车。”
江宴行也瞥向窗户外,沉默片刻,推门落地,尔后单臂搭着车门淡然开腔,“无论你采取何种手段,我绝不会同意你去扎伊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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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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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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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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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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