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棠懒洋洋斜倚着栏杆,凉薄轻盈的一把嗓子融散风里。
江宴行曲指摩挲她侧颜,眼中蒙着淡淡恍惚,“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会再给你生孩子,也不可能跟你重修旧好,你我只有一个女儿,不过她八年前就已经夭折,以后也不会再有。”
平平无奇的语调,宛若倒春寒泡过雪沫的溪水,沁透到骨髓中。
女人神情散漫,眉梢眼角反而流淌着尖锐,“另外,有件事我提前知会你。”
江宴行没松开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好整以暇颔首,“洗耳恭听。”
宋栖棠定定瞅着不显山露水的男人,软嫩唇角勾起一抹轻浅弧度。
“Rhian的骨灰回国后,我会葬进宋家的祠堂,她跟我姓。”
当初阮秀珠抱着孩子下葬奥克兰的马修圣堂,孩子草草取了个英文名,一直没姓氏。
如若姓宋,偏生流着属于江宴行的一半血,姓江更不可能,至少那时的宋栖棠也接受不了。
江宴行垂眸凝视宋栖棠,厚重的眼神迫得周围空气紧紧包裹着她,无法喘息。
“这架势,还真是要让我断子绝孙。”
“要不你崩心脏的位置换一换?”他俯首贴近她。
他记得她以前特别喜欢玫瑰味的香水,现在却换成玉兰味的。
玉兰高洁幽若,她本人的气质妖媚,看似南辕北辙,其实又浑然一体。
清醇的声音附着皮肤,渗透毛细血管逐渐钻进脏腑。
宋栖棠眼波流转,果真比出食指与拇指做成手枪形状抵住江宴行的胸口,停顿片刻,忽而斜挑着眼尾,缓缓朝下滑……
白嫩柔软的指腹随意流连之处,煽风点火,毫不避讳。
指端碰触的肌理硬实而健硕,男人逐渐粗重的呼吸拂过额头。
她得意一笑,酒窝甜美,眼底蕴含五分勾引三分挑衅。
最终,无骨的柔夷不晓得停哪里,暧昧靠近江宴行棱角分明的下颌,轻咬他耳垂,“砰!”
“毒妇。”江宴行喉结滚动,之前波澜不惊的轮廓,终于笼上起伏不定的阴翳。
她言笑晏晏,“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怎么男人就喜欢食言而肥?”
“看来真想死了。”
粗哑的低咒落地,他冷笑,忽然将她翻个身,扶着她腰放上栏杆,劲腰陷进她分开的大腿,幽邃眸光刀刃般穿刺,“怎么别的话就不听?棠棠,你这坏毛病得改改。”
单手扣住她后脑勺,冷峻的眉目愈加放肆,“既然你真要废了我,那我更该趁早行动。”
宋栖棠没心情和江宴行继续虚与委蛇,不耐拍掉他的手,脸色清冷沉静,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我再问你一遍,我爸怎么死的?江家的黑色产业是不是我猜的那样?”
“我也可以再回答你最后一遍,”他慢慢敛了冷冽表情,漆黑的眼眸试图望进她心底最深处,“你爸一念之差自缢,至于江家背后的支撑到底是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得太多。”
“江家的势力根本不亚于当年宋家,宋家倾覆,江家乘胜追击又不算难事。”
宋栖棠紧绷的脸庞渲染寒意,清凉无波的双眼锁定江宴行,“阿允,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
“别以为睡过几次,你的黑历史就能清零。”她推开他,身姿灵便跳下地,侧首睨着他,“你越不告诉我,我越笃定你这儿藏着天大的秘密。”
她歪头,指头戳着自己太阳穴,“所以你千万不要露马脚。”
“脑子里没什么能露马脚,心里露出来的倒不少。”
江宴行意味深长笑笑,倏地扯过她,低头吻上那两片可口的唇,模糊字音溢散彼此衔接的唇齿,“女人果然最懂女人,江连翘的表现你满意?”
“三少打定主意做绿牌?”
宋栖棠柔软的唇线轻启,羽睫刷过他颊侧,嗤嗤笑出声,“选这样的场景套话,可惜,糖衣炮弹的分量不够。”
思忖一会儿,作势挑起眉梢自言自语,“又或者是我免疫?”
“看样子,女人也并非全长情,总有喜新厌旧的时候。”
嘲弄的笑音尚未收尾,她陡然被眉宇间翻涌着阴戾的男人按向墙壁,凶猛的吻铺天盖地侵袭。
——
宋栖棠补完妆,信步走向餐厅。
迎面,撞上同样回来的苏拓,他打量她,哼笑,“变成香肠嘴,被蜈蚣啃了?”
这口吻,明显是过来人。
“嗯,挺大一只,巨毒。”宋栖棠配合地比划,两手半空虚虚画个圈。
苏拓瞥一眼她身后不远处徐步走出,微侧着身形接电话的江宴行,抑郁地扯唇,“缠得没完没了。”
他的确看出宋栖棠的状态不太对劲,随口试探,没想到人家坦荡承认了。
“你占他便宜还是他揩油?”
宋栖棠高深莫测一笑,“总之,用不着我花力气。”
苏拓哼音更重,朝她竖大拇指,“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江宴行和宋栖棠、苏拓相继离开,餐桌的气氛分外融洽。
见到宋栖棠,恰巧吃完螃蟹的夭夭连忙舔了舔嘴边的酱料。Χiυmъ.cοΜ
“糖糖,你怎么去这么久?”
“接了个电话。”宋栖棠笑着抽出纸巾替她擦酱料,捏她鼻头,“小馋猫。”
“你拆的螃蟹?”她观察那些比较完整的蟹壳、蟹腿,不太相信这是夭夭自己动手的成果。
夭夭抿唇想了想,糯糯地说:“江叔叔。”
宋栖棠面色如常点点头,柔声叮嘱,“别吃了,免得吃撑,螃蟹凉性,你多活动。”
夭夭很乖地放下筷子。
宋栖棠摸她头顶,开始吃自己盘子里的菜。
桌上的几名家长在聊天,他们各自的工作性质五花八门。
其中一位是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郑女士,同身旁人闲谈关于催眠的技巧。
“真这么神奇?听你描述,催眠跟下蛊差不多,居然可以左右人的大脑?”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的头脑本身就很神奇。”
郑女士见众人存疑,思索片刻,从包里拿出条项链,“你们聚精会神凝视它,虽然这不算正式催眠,可你们多少能体会到被催眠的心境。”
宋栖棠不以为意,只当是消遣,漫不经心看向那条摇摆的项链。
然而,某个电光火石的瞬间,脑内突然炸开一线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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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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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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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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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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