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迷之尴尬。
桌上的其他人尬得想抠脚。
江宴行盯着那三样东西没作声,侧脸的线条流畅冷硬如雕刻。
随即,笑意加深,挑了一大块鱼脑放苏拓碗里,“礼尚往来。”
苏拓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再打量桌面,好像也找不到什么特殊含义的菜了。
总不能置宋栖棠的脸面不顾,点一道水煮甲鱼讽刺江宴行戴绿帽子。
半晌,他决定暂时翻篇儿,重新捡起刚才的话题问夭夭,“晓得怎么淘汰劣质草莓?”
夭夭抓着筷子啃可乐鸡翅,偷偷瞟了一眼脸色沉静的江宴行,又看向宋栖棠消失的方向,思忖两秒,脑袋摇得似拨浪鼓。
“记好了哈。”
苏拓随手拿了两颗,先举起一颗特别饱满且鲜艳的草莓,“看到这样的,别急着吃,说不定虚有其表。”
“一定得放手里认真掂重量,如果沉,那才是说明真的好。”
其实能上餐桌的草莓肯定品质过关,他只不过存心嘲讽某人。
夭夭有样学样,拣了颗瞧着个头大的草莓放手心掂了掂,“苏哥,我这个是好的诶。”
苏拓捏夭夭脸蛋,“真聪明。”
牛仔裤口袋的手机响。
他拿出来一看,轻轻推了下谢廷,“我到外面接电话。”
谢廷颔首,意会他的题外话。
苏拓一离开,罗校长不着痕迹松口气。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早晓得苏拓会跟着来,他就不搞什么家委会聚餐了。
“江先生,我替那几个学生敬您一杯,对了,他们想见见您,您若有时间,能答应吗?”
江宴行半垂着眼帘,眸色泠然,态度冷淡得毫无情绪的起伏。
“没必要,江家经常做这种事,每个人都得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够用,让他们好好念书就行了。”
罗校长讪笑,不再多言。
江宴行可有可无抬眸,夭夭精致娇嫩的脸蛋倏然映入幽邃眼波。
难言的冲击猛然迎面而来!
莫名的,脑子里忽而浮现另一张脸孔。
年纪比她要大点,亦是这般活泼可爱,娇俏动人。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清莹闪烁,好似漫天繁星都难以比拟其中璀璨。
思绪瞬间出离大脑,仿佛灵魂被分割部分飘浮外太空。
夭夭没察觉江宴行此时剧烈的心理波动,她的目光被大闸蟹吸引。
可……
她不会拆螃蟹。
以前每次是佣人或者姨姨帮她,她自己却不太会弄。
正犹豫,旁边谢廷发现了她的心思。
“你想吃螃蟹?”
夭夭抿了抿辣油染红的小嘴,羞羞地小声说:“我不会拆。”
末了,音量又压得更低,“这么多叔叔阿姨看着,假如我笨手笨脚,是不是很糗?”
谢廷望着夭夭粉嫩的小脸蛋还有她觑向大闸蟹时眼中掩不住的渴望,突然笑了笑。
他长得眉清目秀,虽然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可已经有股清隽的感觉。
夭夭一时看得呆住,无端想起吻醒了睡美人的王子。
谢廷忽地撕开塑料手套,“我帮你。”
“啊,太好了!”夭夭亮晶晶的鹿眼笑出弧度,“谢谢谢廷哥哥。”
“不用谢。”
话音刚落,谢廷却见江宴行将一只拆好的螃蟹放夭夭盘内。
夭夭迟滞地眨眨睫毛,抿嘴,顺着视线中骨节分明的手指侧首。
男人神情温淡,容色清俊而英挺,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唇边泛起淡笑。
“吃吧。”
夭夭失语,眼珠缓缓落自己盘中的大闸蟹。
螃蟹不算太大,拆得特别完整细致,看不出哪儿稀烂。
那一刻,她竟感到羞愧。
因为她不能理江叔叔,但他还帮她拆螃蟹。
真心是好善良大度的人呀……
夭夭顿觉无地自容,毛茸茸的脑袋低垂,“谢谢江叔叔。”
脸颊红彤彤的,显见是自尊心很强又爱面子的小姑娘。
江宴行凉色弥漫的瞳眸覆盖些许暖意,默然看眼谢廷,对夭夭不疾不徐启唇,“小孩子吃蟹不能太多,记得蘸姜汁。”
夭夭乖顺点头,嘴角还沾着可乐鸡翅的酱料。
江宴行牵唇,貌似看见呆萌的招财猫。
黑眸寂寂偏转,不动声色扫过夭夭身侧空着的座位。
他不紧不慢摘掉手套丢进垃圾桶,低头喝了一口红酒,尔后优雅站起,“先失陪,你们慢用。”
——
宋栖棠在洗手间接到阿俊电话。
“大小姐,您放心,找茬的女人绝对嘴严,肯定不会出卖我们,她儿子早两年犯事,还是我摆平的。”
洗手间里面没其他人,右侧有处小露台。
她轻柔踱步到露台,脸庞掠过嘲讽,似笑非笑,“什么我们?”
阿俊愣片刻,立马识趣改口,“任何乱子都绝对不关大小姐的事!”
“也不关你的事,”宋栖棠笑吟吟补充,“HJE怠慢顾客是事实。”m.χIùmЬ.CǒM
“是,他们店大欺客,早晚倒闭!”
恶狠狠的男声飘出听筒,与此同时,男人健硕有力的臂膀自后倏忽捞住她纤细腰身,温凉浸着酒香的唇瓣若有若无贴她耳廓。
宋栖棠眉心一蹙,眼尾斜斜划过江宴行神情森冷的脸,从善如流重申,“HJE的口碑翻车是他们咎由自取,说迷信些,估计黑心钱赚多了。”
阿俊大咧咧笑出声,“尤其江宴行那个断子绝孙的货。”
笼罩周身的气压骤然更低两分。
宋栖棠缓慢撩睫,透过光可鉴人的墙砖,清晰捕捉他阴沉眸色。
“可不就是……”她轻渺拖长无谓腔调,转身,与那人寒冽眉眼相对,水眸漾起细碎波纹,“活该断子绝孙。”
话落,她当着他面挂断电话。
“你现在捅刀子的能耐越发厉害,”江宴行掐着她下巴慢悠悠把玩,喉骨深处荡出浮浪的笑意,“说不定哪天……真能床上一枪崩了我。”
宋栖棠晃神,素手若即若离拨弄他胸前的衣扣,“倘若你能替我准备子弹,再好不过。”
“子弹?一直只为你备着。”他哑声低笑,眉梢眼角勾勒着摄人的魅惑,忽地含住她莹白耳垂低声呢喃一句话。
宋栖棠的耳骨被他磁性沙哑的嗓音震得酥麻难耐,好似快炸开似的。
“大白天在公共场合这么禽兽,你越活越不像人了。”
江宴行闷笑,一本正经凝视宋栖棠,“想了想,我未必断子绝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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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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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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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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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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