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自觉侧目。
宋栖棠闲庭信步走近,艳绝脸孔笑吟吟看向身着改良旗袍的邵琼。
“各人自扫门前雪,江二夫人不给你丈夫侍疾反而穿得花枝招展来操心宋家女儿的教养,是白天吃太撑了?”
夭夭眼睛一亮,屁颠颠跑她身边娇声告状,“姨姨,有人欺负我!”
“刚才真棒。”
宋栖棠疼爱地抚上她脸孔,看也没看梁霄,柔声启唇,“人家既然欺负你,你就加倍欺负回来,他们不会感激你的忍气吞声,只会认为你是软柿子,变本加厉揉搓你。”
听见这样与众不同的育儿观,不少人一时失语。
梁霄动动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特别美却抢了自己表姑父的女人很可怕。
“我刚说耳濡目染真没错。”
邵琼收着下巴,斜眼打量穿粉白小礼裙的夭夭,“什么样的家教,什么样的孩子,又刁蛮又霸道,再不学好样,将来只怕重蹈……”
话还没说完,眼角冷不丁瞄到宋栖棠慢条斯理摇着香槟凑自己身边。
邵琼不假思索往后退。
“躲什么?”宋栖棠似疑惑蹙眉,尔后飒然一笑,“怕我泼你?”
她随意撩把卷发,举着笛形杯的素手微倾,语调平平,“江二夫人千万别紧张。”
“当年在酒会朝你们姐妹泼酒确实是我不够懂事,虽然你妹妹不知羞耻在我爸跟前一丝不挂,我也不该做那么下面子的事,本来被我爸拒绝就很难堪,我再添乱,真是把你妹妹往绝路逼。”
顾及现场有孩子,她说得比较隐晦。
可她故意旧事重提,不少人立马想起当年邵琼妹子爬床被宋显义一脚踢断肋骨的丑事。
提起宋显义,除了用那个年代的枭雄形容,便是货真价实的情种。
自打庄如愿难产去世,他就一直为她守身如玉,将他们的爱情结晶捧上天。
偏生邵氏两姐妹不知死活,硬要不择手段攀附宋家。
“难怪刚刚看这小姑娘教训人的样子眼熟,宋小姐当初不就这样?”
“说起来,邵家就是从得罪宋显义开始落魄的。”
“江二夫人的妹妹嫁乡下去了。”
“宋家家训历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后少得罪她们为妙,人家坐过牢都能再卷土重来跻身上流,将来的事谁说的清?”
周遭七嘴八舌的议论飘进耳朵,邵琼涨红的脸瞬时扭曲。
余光扫到闻讯赶来的汪吟蔚,又顺着汪吟蔚看见同人谈笑风生的江宴行,脑子一转,立刻打起祸水东引的主意,皮笑肉不笑睨着宋栖棠,“梁小少爷怎么就欺负你宝贝外甥女?”
“他并非生气没玩到自己满意的玩具,是替自己的表姑抱屈,你别装得一副冰清玉洁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出现在这里的人谁没听过甚至亲眼见过你下作手段?”
“亲眼”两个字落耳,无数视线立即飞向江宴行。
邵琼含沙射影宋栖棠和周牧远上床的丑闻,江宴行当时恰好酒店捉奸,可不就是“亲眼”目睹?
汪吟蔚脸孔微白,被这番话钉死身形。
梁霄无法体会她复杂的情绪,指着夭夭委屈控诉,“表姑,她说表姑父不是好男人!”
夭夭有宋栖棠撑腰,底气更足,不甘示弱重申,“是你冤枉我姨抢你表姑男朋友,如果你表姑父好人,他为什么有女朋友还找我姨?”
“总之不可能是我姨找你表姑父!”
条理分明的童言宛如一记耳光甩上汪吟蔚脸颊,她立时无地自容,难以承受旁人异样眼光。
大人比夭夭想的更深远,换言之,汪吟蔚假如得周牧远的心,周牧远根本不会纠缠宋栖棠。
“丫头片子好利的嘴!”邵琼冷笑,眼神骤然锋锐得犹如尖针,“小小年纪就懂光天化日给人难堪,可见平常家长怎么教的,宋可馨……”
“堂婶。”寒水空流的男声不疾不徐打断邵琼。
邵琼眉心一跳,瞥向不知何时近前的男人。
江宴行漠漠看她一眼,黑瞳仿佛浸泡冰池中,“这里是谢家。”
点到即止的提醒令邵琼呼吸凝滞。
对上他洞若观火的眸光,手脚彻底冰凉。
她自认想得周到,刻意当着江宴行面羞辱宋栖棠,没料到对方完全不领情。
而且……
方才那么说,是替宋栖棠姨甥解围?
阴毒的目光平移宋栖棠温凉面容,邵琼好半晌咽不下这口气。
上次没在江家遇见她,还想着今晚能打落水狗,结果江宴行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正心绪难平,苏缃姐弟过来了。
看见主人露面,围观的一哄而散。
“怎么了这是?”苏拓明知故问,直接无视邵琼盯着宋栖棠。
宋栖棠安抚地拍拍夭夭肩膀,笑得无谓,“小麻烦。”
“你是我们家贵客,谁找你麻烦等于不给我面子。”
他抱起夭夭,作势训斥一边的谢廷,“要你照顾好妹妹,你别的挺能,英雄救美倒使不上劲。”ωωω.χΙυΜЬ.Cǒm
谢廷无言以对,抿了抿唇。
夭夭鼓鼓腮帮子,“苏哥哥,不关谢廷哥哥的事,他陪我玩拼图还替我拿草莓汁。”
“小魔女发话了,我听你的。”苏拓放下她,从口袋掏出一盒精美画沙,牵着她往大厅走,“送你。”
“谢谢苏哥哥。”
夭夭走了两步,忽而望向宋栖棠,又悄悄睇眼凝视宋栖棠的江宴行。
宋栖棠没理睬其他人,挽上苏缃手臂抬步。
见状,江宴行静水流深的眸子微微一闪,撇下邵琼朝反方向走去。
——
“别搭理邵琼,自己老公半死不活躺病床还有心思来埋汰你。”
苏缃安慰完宋栖棠,又含笑夸赞夭夭,“我都听说了,小家伙表现得真好,女孩子性格确实不能太文静,不然容易受气。”
夭夭蹭着宋栖棠大腿撒娇,“我小的时候你保护我,现在我慢慢长大,也能保护你!”
“糖糖,等我再大一点,就能赚钱养你啦!”
“宝贝好厉害。”宋栖棠蹲下身整理她弄歪的粉珍珠项链。
转眸瞧着沉默寡言的谢廷,“麻烦你帮我照顾夭夭。”
谢廷摇摇头。
原先宋栖棠要进洗手间,但听到夭夭和人起冲突就直接下楼了。
眼下看夭夭又在逗苏缃怀里的孩子,她托苏缃照看夭夭,自己去了洗手间。
“学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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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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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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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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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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