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物色>第168章 别怕,我来了
  一路上,江宴行将车开得飞快。

  还不到晚上十点,路上的车流已经逐渐减少。

  霓虹飞逝过阴深冷冽的眸子,抽空拨宋栖棠的手机,久久无人接听。

  车速越来越快,心口澎着的火越来越旺。

  距离她上次给他打电话,过去快三个月了。

  以前并非如此。

  不管谈没谈恋爱,她那时特别黏他,总喜欢有事没事打电话找他。

  偶尔碎碎念,偶尔寥寥数语,偶尔大白天,偶尔深更半夜。

  内容更是千奇百怪。

  哪怕逛街看到路上一只流浪猫都要告诉他是什么颜色。

  所以他的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还必须把她的号码设置快捷键。

  否则,宋大小姐就很容易生气。

  她生气的方式不同于其他人。

  越生气,越往他身边凑,却又不搭理他。

  只时不时用水汪汪的鹿眼瞅着他。

  被那样充满依恋与委屈的眼神萦绕,哪怕再冷硬的心脏都无法不软化。

  除了她夜不归宿冷战过一次,每次吵架,他几乎毫无原则选择妥协。

  直到后来宋家出事……

  他曾经和陆皓谦说,从小到大,宋栖棠对他有所求,他从未拒绝过。

  其实不是。

  回忆飘散呼啸的风里喧嚣而来,那人的影像霸道地填满脑海。

  这么多年始终日久弥新。

  他冷然闭闭眼,指骨绷紧,方向盘又转了一大圈,提速驶向鸽子胡同。

  ——

  拐过两道弯,车子急刹的声音划破夜空的宁静。

  夜幕浓稠似黑色的浆糊胶住五脏六腑,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江宴行思绪翻涌,连车门都没拍,锐目搜索一圈,疾步往B栋跑去。

  奔进楼道口,便依稀听见女人不太明晰的愤怒斥骂。

  光线尽数湮灭暴戾目色,他不由屏息,眉心猛一凛,三两步跨上台阶。

  刚堪堪站定,果真听见隐忍的哭泣漏出门缝。

  那忽远忽近的哭声,断断续续,气音孱弱。

  像无助的小兽受困于凄凉冬夜悲吟,惹得江宴行心痛万分。

  全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喉咙更是烧了团烈火,眸底却卷起滔天雪浪!

  以前宋栖棠住城中村,家里只有一扇门,眼下却多出道防盗门。

  踹门是行不通的,而且会立马引来邻居围观。

  阮秀珠素来最爱脸面。

  江宴行阴黑的眸色迸发冷芒,不耐扯松领带,压着满腔焦灼敲门。

  第一下沉缓,第二下短促。

  房里的打骂并不见停顿,反而愈演愈烈。

  同处近在咫尺的空间,耳闻她凄惨压抑的幽咽,他表情寒戾,咬咬牙,耐心终于告罄,骨节曲张,猛然握拳砸向那张门。

  厚沉的防盗门沉闷回响,震开肃杀至极的威慑力。

  半分钟后,门开了。

  阮秀珠披头散发站门口。

  ——

  客厅的灯光很明亮,仿似让一切无所遁形。

  光晕刺进眼珠,甚至炙烤得人头脑发昏。

  江宴行一言不发,寒着脸抬步进门。

  冷邃视线穿过遍地狼藉,笔直投向角落瑟瑟发抖的人。

  宋栖棠捂着脑袋蜷缩旮旯里,发丝凌乱覆盖惨白脸孔,浅绿色的连衣裙上血星斑驳,哭得很伤心,一直哑声重复着“对不起,我错了”。

  目睹她臂上流血的条形伤口,江宴行瞳孔缩了缩,像被人迎头痛击了一棍,修长的身躯僵原地,突然眼眶骤红。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开口,嗓子哑得如砂纸反复刮蹭喉管。

  阮秀珠置若罔闻关门,缓缓走到江宴行身边,将铁衣架丢地上。

  轻微的一声响,甚至远远不如刚才铁门的轰嘈。

  神志恍惚的宋栖棠却一下子被陡然惊醒。

  “婶婶……您别生气,我错了,我再也不撒谎,再也不和江宴行联系了!”

  她崩溃地哭出声,从头到脚没一处不疼,可最疼的还是心。

  自己倾心付出却被亲近之人全盘否定的绝望,宛若世上最坚硬的皮鞭蘸过硫酸周而复始笞打她!

  鞭子锋利的倒钩拽得肌肤血淋淋撕下,露出千疮百孔的骨头。

  回想婶婶刚才歇斯底里的模样,她险些以为自己再次回到那座黑暗的监狱,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

  “不撒谎?你前头怎么跟我说的?”阮秀珠盛怒难消,眼中的血丝遮蔽眼球格外可怖,手指近乎戳江宴行脸上,“这个畜生已经来了,你敢不敢再当面对质?”

  宋栖棠游丝般的气息一滞,睫毛颤了颤,茫然抬起头,涣散的黑瞳一点点凝聚细碎光芒,徐徐集中到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她失魂落魄,盯着他出神,貌似这时才发现他的存在。

  触及他猩红的眼眸以及毫不掩饰的焦心,喉头一哽,下意识扁扁嘴,本能做了个试图伸手的动作,却又一惊,忽地更紧抱住自己往后面退。

  江宴行垂身侧的手掌微微颤抖,胸腔酸楚鲜明,眉宇间溢满疼惜。

  她方才流露的情态,对他而言是刻入骨髓的熟悉。

  每次受到欺负或者遭遇危险,她总会朝自己不自觉伸出手。

  僵硬的骨骼咔咔作响,胸膛受到压迫,飘出凉气,连带着脚步灌了铅。

  他缓步近前,深敛双眸扫过她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心被揪得滴血,“别怕……棠棠,我来了,不会再有人打你了。”

  想抱她,莫名不晓得该从哪儿下手。

  生怕碰到她伤处。

  前几天还揶揄她胖,直到此刻,江宴行才发现她单薄得犹如一瓣雪絮。ωωω.χΙυΜЬ.Cǒm

  “别哭,是我不好,应该早点赶来,对不起……我迟到了。”

  犹豫片刻,他手臂轻轻环过她的背,尝试着抱住她,替她擦掉眼泪,唇瓣温柔贴着她耳廓抚慰,“没事了,别怕。”

  温热手掌缓慢轻抚背部,温度渗透衣料裹住寒冰包围的心。

  无数日夜,这样的安抚与轻哄,千百次降临梦里。

  宋栖棠迟滞地眨眨眼,听着近在咫尺的男声,回温的心尖儿瑟缩,脑海逐渐浮现一个人的五官,但浓厚的雾霭阻隔,画面不够清晰。

  眼前人跟脑中出现的身影渐渐相互重叠,而她的视野也太模糊,怎么都看不清。

  她努力掀眸,眼波剧烈闪烁,想透过层层氤氲水雾认出他。

  “阿允……”她喃喃,攥着他衬衣,“阿允。”

  江宴行喉头倏然一堵,眼睛更红些。

  还没来得及开口,余光瞥到铁质的衣架被抓起。

  他立刻侧身,把宋栖棠牢牢护自己怀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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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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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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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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