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红肿的眼眶,隋宁什么都没问,上前抱抱她,“宝贝儿,我好困。”
宋栖棠呆滞地转了转眼珠,目光移到隋宁满是倦色的面容,点点头,音量低得像梦呓,“我们回家,我也好累,好累啊。”
隋宁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替她将被风拂乱的长发重新用发夹固定。
“累就回去休息,睡一觉,什么都好啦,元气满满!”
阿群近前,“宋小姐,我送你们二位回去。”
未及宋栖棠拒绝,他又沉声补充,“这里太偏僻,不好打车,也不安全。”
大坝是去年荒废的水电站,人烟稀缺,过往的车同样少得可怜。
宋栖棠累得不愿折腾,随意看阿群一眼,朝那辆车抬步。
隋宁往她来时的路瞧了两眼,风声寂寥盘旋,四周黑漆漆的。
莫名像那人阴森的双眼。
她错眸,冷然撇撇嘴,转身上车。
——
一路无话。
车子进市区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
宋栖棠始终沉默不语,偶尔瞥一眼抓手中的手机。
婶婶今晚只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最初的庆幸过后,便是浓浓的担忧。
可又不好打电话回去,怕自己不打自招。
阿群扫眼后视镜,似乎洞悉了宋栖棠的想法,忙道:“我们问过,洪森的目标是您,他们一帮乌合之众,用不着太害怕。”
宋栖棠将手机扣胸前,温吞接话,“谢谢。”
“不用,江先生办事,您还不放心?”
用的疑问句,语气却胸有成竹。
宋栖棠漠然侧首,胸腔翻江倒海,不想听见那个名字。
阿群语塞,担忧自己越帮越忙,只得专心开车。m.xiumb.com
隋宁早和小姐妹串好口供,不必担心穿帮。
鸽子胡同比城中村近。
其实宋栖棠上车以后就没吱声。
有过那么一遭惊心动魄的经历,隋宁同样心神不属,上了车直接一句“我们住城中村”。
还是阿群提醒,“宋小姐住鸽子胡同。”
那会儿,宋栖棠脸上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
她懒得正面回答,只是颓然地闭眼,唇边展现一抹涩楚入骨的弧度。
这番模样落隋宁眼中,她也不晓得作何评价。
默默梳理时间线,更感匪夷所思。
江宴行估计傍晚才到的滨城,然后珠宝展馆附近碰见自己,当时还求证栖棠搬家的消息,接着知悉栖棠遇险,最后一块儿去大坝救人。
整个过程,她都在一边,结果人家不声不响拿到栖棠地址。
妈呀,这行动力……
怪不得现在的现言都爱用霸总当男主。
失神间,鸽子胡同到了。
宋栖棠对着隋宁便不是面对阿群的疏离态度,忖度几秒,征询隋宁,“你要不睡我那儿?这么晚,黄姨还给你留门吗?”
“不碍事,我有钥匙。”隋宁心念一转,笑睨着阿群,“帅哥,我下车和她说几句话,你能等等我?”
“行。”阿群偏眸,后视镜照出宋栖棠推门下车的情景。
眼见窈窕身影即将消失视野,忽道:“宋小姐。”
宋栖棠脚步一顿,静冽身形侧向后方。
“我说话不中听,您别介意,江先生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很惦记你,当初……”他想说什么又咽下去,诚恳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宋栖棠。
“他有他的苦衷,很不容易,我没资格插嘴你们的关系,可江先生非常爱您,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实际没一个是真的。”
“他真心想补偿您,希望您能考虑清楚。”
“关我什么事呢……”
宋栖棠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乌润瞳孔闪烁迷滢,逐渐流转清凉光泽,“他不容易,难道我容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亲手在我心上划好几刀,如今又来惺惺作态,我不需要了。”
寒漠抛下这话,冷冽转眸,稳步走向胡同。
她的情绪太过平静,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波动。
阿群隐忍再三,终究半个身体探出车窗大喊,“他只有你!”
宋栖棠的脊背愈加挺直,头也不回进胡同口。
“没那么简单。”隋宁抑郁地觑着阿群,“他们哪是爱不爱的问题?”
说完,匆匆去追宋栖棠。
——
鸽子胡同的房子面积虽不大,胜在环境安静整洁,没城中村杂乱。
“挺好的,你们住这里,我也放心了。”隋宁轻挽宋栖棠胳膊,打量她清凌凌的神情,心有余悸叹口气,“好险,我想起你被绑架就心肝直跳。”
宋栖棠嫣然含笑,“都过去了,你不要后怕,”
暖黄匀光倾洒,细致勾勒她清妩眉眼,玉肌艳骨,分外摄人心魂。
“我……如果江宴行没救你,我肯定要多和你抒发一下我那时的心情。”
隋宁犹豫片刻,直截了当开口,“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宋栖棠轮廓淡漠,绷着眼尾,没启唇,面颊尽是漫漫薄霜。
“栖棠,”隋宁组织着言语,正视面前容色清寂的宋栖棠,“你难过了就哭出来,不要总憋着,这事儿换谁都觉得痛苦,但人要往前看。”
“不管江宴行后没后悔,你们这辈子不可能了,你爸被他害死,他爸又……忽略那个相好,就当他心里从头至尾只爱你,可还有他妈!”
宋栖棠抿唇,内肉伤痕累累,唇齿徘徊的不仅是血气,苦涩的味道挥之不去,貌似五脏六腑被钢筋压扁,连胆都碎了。
隋宁摩挲宋栖棠腕骨,“咱们换个角度,他假若只爱着你,你当初……”
根本犯不着杀人!
“十年的纠葛,放不下人之常情。”
她心疼宋栖棠背负太多,停顿两三秒才继续往下说:“偏偏你们都不是普通人,你不舍得,他不放手,你们就只能没完没了。”
“唉,你舍得也没用,”苦恼地皱眉,“江宴行不放弃,你们断不了。”
宋栖棠扬唇,拍拍她肩膀,柔声安抚,“不用操心我,先回去。”
“我很不安,尤其是亲身体验过你遭遇危险的事。”隋宁愁容满面,打起精神鼓励宋栖棠,“你也别胡思乱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挥别隋宁,宋栖棠特意跑窗户下看没灯才缓步上楼。
眼角痒得分外厉害,她抬手触摸,是干的。
可心底缺了一角,莫大的空虚包围全身。
感应灯点亮,她平静心绪,拿钥匙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客厅的灯骤然亮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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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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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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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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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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