捎带泥土气息的凉风悠悠顺过耳边碎发,鼻端飘着些微腥味。
远处天边阴云堆积,好像马上要下雨。
宋栖棠蹙眉,翻包里,没找着伞。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下雨,搬家忙得脚不沾地,临时换背包装课本便忘记拿雨伞。
正打算快跑去站台,隋宁发了条语音。
“栖棠,你哪儿?回家了吗?我在‘见春天’附近参考新衣款式,不如咱两一块儿回家?”
见春天是市中心一家大型购物广场,毗邻珠宝展馆,也恰好离宋栖棠所处的位置不远。
“那你赶紧来128站台,快下雨了,我没带伞。”
她将话筒放嘴边,笑弯了眉眼,“咱们什么缘分呀,白天我搬家,晚上你就来找我,要不以后凑活着过日子得了。”
隋宁嘻哈发笑,“行,哪天瘟神投胎,我娶你,男人是靠不住的!”
听隋宁提到江宴行,宋栖棠翦水的双眸微微闪烁涟漪。
闲聊两句,收起手机。
瞥到背包内崭新的纸笔,不由得萌生些感慨。
出狱后,想过找家教的工作,毕竟世界名校毕业,学论上的东西没丢多少。
但要么对方补习的内容不属她擅长范围,要么学生妈妈忌惮自己的长相不放心她辅导。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
人虽然脱离了高墙电网的环境,自信却始终没找回来,一度陷在低谷。
太渴望赚钱,又因为案底无法找大部分正常的工作,最后只能给人当保姆。
“宋老师,你真厉害,这么难的物理题,你怎么做出来的?原来你是学霸级别的大佬!”
学生满载着崇拜的喟叹再度浮现脑海,宋栖棠会心一笑,酒靥深深,眼底皎光明亮。
以前念书,数理化是她学得最差劲的科目。
眼前霓虹交错,幻化漂亮的空境,记忆瞬间被拉回年少。
女人娇俏地趴男人肩头,“阿允,我想玩蹦极,你能陪我去吗?”
男人眼皮未抬,“那个太危险,不准。”
“不要这么霸道嘛,嘉恩胆子那么小都玩过,我为什么不可以?”
她凑男人耳畔,往他最敏感的部分徐徐吹热气,眉目如画,丰润粉唇是樱花做的果冻,惹人垂涎。
“阿允,我想去,你陪陪我。”
猫儿般蜷缩他怀里,体香芳馥,娇软的唇若即若离触碰男人嘴角。
“你陪我,发生任何事,我都不害怕。”
书房中婆娑暗影流转,她笑语盈盈,轻触眼前起伏频繁的喉结。
敲击键盘的修长手指顿住,捉住那根柔软指腹吻了吻,转而抚过女人纤弱后背,一下一下,带来与众不同的悸动。
呼吸烧得空气升温,墙壁投射的影子渐渐融合成朦胧一团。
“快测验了,看你的表现。”他哑声呢喃,唇舌吐露的音节模糊着消失。
风中裹挟的凛冽凉意更重,冷飕飕吹拂眼睫。
宋栖棠不由打了寒噤,后背攀上细密的鸡皮疙瘩。
抱紧自己的双臂,寂寂转眸,斜侧方投射的金色灯光不期然扑进眼帘。
隔空注视珠宝展馆的轮廓,她脸庞的温度不知不觉冷凝。
“小姐,抱歉,能不能打扰你一分钟?”
宋栖棠循声侧身,尚未完全看清那人的相貌,冰凉尖利的东西被牛津布裹着猛然抵住后腰。
一丝疾电骤然过脑,劈中悬着警铃的神经,她定神,睫毛簌簌,偏眸望向佯装问路的人。
戴着鸭舌帽,黑皮肤,后脖子露出棕色卷曲的发端。
他冷冷看着宋栖棠双眼,用高棉口音的英语低沉警告,“Girl,听话点!”
高棉语,是J国母语。
上次江宴行把柳月等人送到了那里。
与此同时,牛津布朝肾脏部分更挺进一寸。
宋栖棠眉尖拢起,骇然惊觉利器的尖端……竟是弯的。
“你想干什么?”她失声质问,瞳孔骤缩,英语讲得特别磕绊。
其实已经隐约有猜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绷着的喉咙不断分泌唾液。
“噢,是往那里走吗?”那人作势挠挠头,疑惑地耸肩,盖过宋栖棠的音量高声道:“抱歉,我没来过滨城,麻烦你带我去。”
“不不不,我不能和你走!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宋栖棠脸色苍白,被迫压低声调,“要钱吗?我是个穷光蛋!”
见她畏缩露怯的模样,那人眼神更加轻蔑。
“宋显义的女儿,不过如此。”
语罢,状似走向她身边,实际是拖着她提步。
感觉到宋栖棠的挣扎,牛津布又深深往前半寸。
宋栖棠敢打赌,只要呼救,那颗肾绝对会被毫不留情勾烂。
豆大的汗珠渗透鬓发,她强逼自己冷静,做出乖顺配合的姿态抬起脚。
万幸背包刚没来得及放后面,手机恰巧塞侧边网兜。
站台人潮拥挤,男人隐晦偏头冲耳机说了句什么。
她脑子飞快思索对策,双眼凝定前方,借着背包的掩饰打开微信页面录了段语音发隋宁,尔后卸载微信,快速清除数据。
“别耍花样,笑一笑。”粗哑男声覆盖耳廓。
宋栖棠气息滞涩,笑着用英语和他聊天。
人流逐渐分散,一辆的士突然停他们面前。
J国男人左右张望,拽着她上了车。
——
隋宁赶到站台的时候,恰好看见那辆的士绝尘而去。
她不晓得宋栖棠在上面,举目四顾没发现她人,又给她打电话。
结果关机了。
再发微信,回复自己的是小红点。
对话框的最新一则语音记录播放滴滴答答的怪声。
“到底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拉黑我干嘛?”
重复拨打,重复提示关机。
心底像蛇的信子舔过,激起一股莫须有的尿意。
隋宁指腹发僵,盯着马路缓慢地眨眼,终于发觉不对劲。
假若没反常,栖棠不会无端失联。
隋宁的身形猛抖,悔得扇自己巴掌,“猪啊!”
没头苍蝇似的围着站台转两圈,手忙脚乱准备报警。
太恐慌,手机没拿稳,哆嗦着直接掉地上。
“真没用!”她急红了眼,弯腰捡手机。
就在这时,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渐行渐近。
闪耀漆黑光泽的车影倾斜着笼住隋宁。
下意识抬头,视野陡然变得摇晃。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搬家了?”
男人凝墨的清凉眸光落隋宁脸庞,倏然狭眸,语气笃定“她出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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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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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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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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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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