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棠斜睨着江宴行,沙哑嗓音宛若水汽缭绕车厢,清冷欲滴的凝珠飘浮半空,落到她噙满讽刺的眼。
“对,我感动了,可我感动过后,更痛苦!”她精致眉骨浮起的凌厉比刀刃锋利无数倍。
“我看到你,只会一遍遍想起自己做宋大小姐时的风光,只会周而复始愧疚自己成为你帮凶间接害死我爸爸,更会控制不住地想杀你!”
“但我又不能明知宋家亏欠你的前提下向你讨债,所以我很揪心,很纠结!我努力开始新生活,结果你偏偏把我拖回以前的泥潭不得安生!”
“我没错,姓氏是我的原罪,所以你心安理得殃及池鱼。”
“我宋栖棠这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遇见你!”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宁愿被那条黑背咬死也不愿意被你救!”
贝齿将柔嫩唇瓣咬得血红,宋栖棠冷声吼完想下车,开车门,车门却上了中控锁。
“江宴行,我不想和你待一起,你这么穷尽手段强迫一个想和你划清界限的女人,有意思吗?”
她似笑非笑,语调拉得轻挑散漫,“你要睡就睡,睡完放我下去,别来跟我装深情。”
没得到男人的只言片语,宋栖棠眼底的阴狠化作凌冽戾气直射江宴行,“哦,我忘了。”
“黑背跟风筝都是你千方百计接近我的手段,你从小被送进星城的孤儿院,因为你晓得宋家继承人挑伴读的规则,我每次遇险,你三番两次不顾性命救我也是处心积虑的苦肉计,我只不过是你心仪的一把刀!”
“对利用工具产生感情,哪是江总做得出来的事?毕竟你运筹帷幄,连自己的命都能当筹码,你这么厉害,怎么偏偏护不住你相好!最后还让我给宰了,你不能藏严实点吗?”Χiυmъ.cοΜ
“害人害己,原来天下所有的万无一失都会输给百密一疏,而你输掉的,是秦晚。”
宋栖棠笑得娇媚,装模作样叹息,身上黑暗的气息却如轻薄烟雾肆无忌惮发散。
江宴行始终凝眸看着窗外,周身气场寒劲冷迫,裹挟着春初的夜风压迫每一寸空气。
恶毒的讥诮仿佛一记又一记炸雷轰得耳膜嗡鸣不止。
胸腔里,疮痍汨汨流出脓液。
那座埋得最深的火山不安地震动着,滚烫炙热的岩浆接连奔出火洞,烤焦了五脏六腑蔓延眼眶,连滞缓的呼吸都渗透焦血的味道。
疼得身心无可名状,却又病态地迷恋。
“有意思。”他不疾不徐启唇,唇色略微淡白,光影倏忽一掠,漆黑眸底肆虐的狂裂风暴触目惊心,指骨同样是绷直的,偏生声线凉淡轻缓,“你痛苦,我非常满意。”
“秦晚死了,我妈重伤残疾,我的一辈子被你搅得四分五裂,你凭什么开启新的生活?经过我的同意吗?谁给你的资格要我离你远点?”
他冷锐的深目笔直扫向宋栖棠,轮廓依然是英挺俊秀的,说出来的话却割得她体无完肤,“你是我拿四十万跟高家破产包的女人,我想如何对你,你有资格置喙半句?”
“既然晓得是宋家欠了我,我要找你讨,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看着你长大,你想摆脱过去,摆脱良心债甚至摆脱我?都他妈见鬼去吧!”
江宴行邪痞地勾唇,打量宋栖棠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清流矜冷的气质忽而变得阴暗压抑,收回那只悬外头的手,猛然欺身逼近她,冰凉指腹攫住那方柔嫩下巴把玩。
他的左手裹着厚厚纱布,轻慢摩挲时,纱布奇异的触觉抚过宋栖棠肌肤刺激得瑟缩。
软膏的药味拂进鼻端,她睫毛低敛,不去看纱布间隙露出的鲜红表皮。
“江竞尧今年确实会回国,你可能迫切希望他弄死我,还有……”
他轻笑,原先英俊的眉目疯狂漫延着砭骨寒戾,阴骘眸光一再拉低周遭沉冷的氛围,“你的初恋周牧远,漂洋过海偷跑回来了,他对你旧情难忘,你呢?”
宋栖棠急促的呼吸一滞,下意识避开视线,想到那几个神秘电话,身形不由自主一僵。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立刻被江宴行觉察,他冷然低下头,望进她慌乱闪烁的眸子,唇边浮出丝缕寒意,“这么期待?别开心的太早,你在我手里,他敢和我抢东西……”
“不知死活。”宛若情人温柔絮语的语气灌进她耳道,吐露的四个字却令她毛骨悚然。
宋栖棠良久无言,神魂被扼住,盯着江宴行一动不动。
江宴行眯眸端详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体内狂暴流窜的血液一寸寸封冻,刺得骨头发溃。
“滚。”意兴索然扔开她,他重新靠回椅背,脸上每根线条刻着冷漠。
余光瞥过,男生的身影依旧隐匿暗处的角落。
不似平素挺拔,略略佝偻着。
——
“栖棠?”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萧索的风中,宋栖棠心绪不宁。
她双眼空洞,神色麻木,仿佛无主的游魂,只露出脚跟贴着地面飘啊飘。
隋安喊第一声,她压根儿没反应,直到肩头猝不及防搭上只手不让她走方如梦初醒。
宋栖棠不耐转眸,衔接隋安盛满担忧的眼。
“你怎么了?”他垂眼,注意力情不自禁被她的唇吸引。
艳若玫瑰,两唇丰润而娇嫩。
可那种艳丽,却绝非是口红的功劳。
脑海闪回自己刚刚亲眼目睹的情景,他抿唇不语,酸涩的潮水无休无止上涨到胸口,几乎快冲破理智的禁锢一泻千里!
身躯高大挺拔的男人将女人控在车窗玻璃肆无忌惮亲昵,那种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与强势,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画面感相当的震撼!
就好像,宋栖棠生来便是属于江宴行的。
任何人都无法插进去。
宋栖棠漠漠看一眼隋安,脸庞覆盖着薄霜,等一会儿,转身抬起脚步。
隋安一慌,不假思索追上去扣住宋栖棠手臂,“你别这样,我很担心你!”
“隋安,我特别累。”宋栖棠笑意寥寥,侧脸没多少波动,撇过头,情绪冷淡得毫无起伏。
“该说的,我全说明白了,不想再多费唇舌。”
“是不是我让你觉得很有负担?”隋安神情惶然,“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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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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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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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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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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