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阴雨绵绵,待天气稍微转晴后,叶凯风再次邀江宴行来城中村实地考察情况。
“三哥,城建那边的饭局约晚上,下午电视台还得过来采访,起跃过阵子不是要发布珠宝新品?借这机会搞一波宣传。”
江宴行不置可否,慢悠悠倒了根烟磕掌心,捏在指间没点燃,看了眼南边的居民楼,抬步往那儿走。
“怎么这么大的事,你不上心?江大少被老爷子贬到了国外的牧场放马,星城就剩二小姐,那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寡妇,你不担心她使坏?”
叶凯风示意身后的人拿图纸,跟着抬脚,“你上次说新建的珠宝店要在附近落址……”
江宴行目色微动,这会儿才不不温不火打断叶凯风的唠叨,“多算一部分赔偿。”
“算多少?三哥好大方!”
叶凯风想起上回江宴行处理城中村乱子的腹黑手腕,新奇地打量两眼他,扬着下巴睃他袖口内的小叶紫檀,“都说无奸不商,三哥最近真成菩萨了?”
“说你蠢,从不让我失望。”江宴行没睬他的揶揄,声线平平,“算多少价,你不懂找评估师?”
一行人走到两栋逼仄的居民楼间。
遮阳棚承着高楼抛下的生活垃圾,头顶纵横乌七八糟的电线,四处搭着违章建筑,被油烟熏黄的空调外机陈旧不堪。
经过光线稀薄的楼道,住户晾的衣服没甩干,滴着湿哒哒的水珠,混合寒气滴到地面的坑洼。
叶凯风嫌弃,“这么差的居住环境,哪是人住的地方?”
江宴行轮廓淡静,微垂的睫毛遮住眸底清凉色调,从他手里拿了规划图纸漠然翻阅,下眼睑和上扬眼尾延伸出锋利弧度。
昏暗光晕曲折着斜斜照进瞳孔,他漆黑眸光的焦距忽远忽近,似是看着图纸,又似乎在看着别的,颌线勾出凛冽一笔。
沿着楼道继续往里走,没走几米,突然有人惊呼,“江总!”
江宴行方才确实心不在焉,可多年的保镖生涯让他拥有比旁人更灵敏的机变能力,尚未抬头便迅疾撤回身形。
“砰——”
一只小罐子旋转着砸身前。
半空中,无数奇怪的颗粒物翻出器皿稀稀拉拉敲脑门。
“哗啦——”
又有只水瓢猝不及防蹦落,冰凉凉的清水凌空泼洒,撒在脚边溅湿了男人深色的风衣下摆跟昂贵皮鞋。
“咚——”
最后一样黑色的隐约带花边的东西轻飘飘坠落,几乎是贴着他挺直鼻梁掉手中摊开的图纸上。
鬼使神差,江宴行侧身定住,没看肇事者,反而下意识低眸。
一件前扣式的黑蕾丝内衣赫然撞进眼帘。
罕见的,江宴行微愣,料峭冷峻的眉目浮出些许窘迫。
受某种本能驱使,听见后头其他男人猜测内衣主人的三围时,他抿唇,不假思索松开捏着纸张的手。
性感的内衣被纸页遮掩,瞬时消失众人眼前。
幸亏江宴行应变快速,否则那件内衣恐怕得罩他头上。
噢no,那画面美得太惊悚,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叶凯风没去留神江宴行异常的反应,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谁啊?公德心呢?”
江宴行瞥了眼湿漉漉的风衣,脸色不辨喜怒,清寒视线掠过那只小器皿上移,眯起眸,眉弓忽而漫开细微起伏。
五楼阳台露出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距离隔得远,但江宴行视力不错,小朋友的视力同样不赖。
衔接男人清若寒潭的双眸,夭夭失措地眨巴眼,尔后歪着头,漂亮的眼睛瞠得溜圆的,小手卷成喇叭状趴窗口朝楼下大喊。
“江叔叔?怎么是你呀?对不起哦,我喂鸽宝宝吃东西不小心打翻了,你有没有受伤?”
江宴行挑眉,墨染的瞳眸闪了闪,颀长身影退开两步,唇弧轻浅,冷冽气势倏忽缓和许多,向她随意摆摆手。
图纸中间夹着的内衣,仿佛一下子多了些别的意味。
叶凯风没想到这是夭夭搞的乌龙,后知后觉,“她们住这儿?”
目光呆呆偏转那本鼓鼓的图册,神情立刻扭曲,“卧槽!”
怪不得三哥那天随手一指选中这儿建珠宝店,还多算赔偿款!
原来是蓄谋已久!
江宴行凉凉斜睨一眼憋屈的叶凯风,“管好自己的嘴。”
他看了眼五楼,眸子流转过一道潋滟光泽,指腹轻轻敲击鼓起的图纸,忽地淡声交代身边人,“你们再看看别的地方。”
——
“怎么了?你刚刚找谁说话?”
吃过饭,宋栖棠待房间戴着耳机听英语。
高飞昨晚凌晨因为逃税等诸多问题被警方跨城带走。
她松了一口气,开始思索起温习英语的事。
虽然答应阮秀珠搬家,但她心里还有其他打算。
即使无法再实现自己的梦想也要努力往上爬,不能永远处于食物链的末端。
隐约听到夭夭的说话声,宋栖棠不放心,走出卧室找她。
看见小姑娘伏防盗窗边张望,她面色大变,立刻上前把人抱下来,眉心低沉,“夭夭,我提醒过你千万不可以爬窗!”
“我们住的地方盖楼时间太久,很多防盗窗都生锈了,你趴上面万一掉下去怎么办?这是五楼!”
夭夭怔怔盯着疾言厉色的宋栖棠,嘴唇蠕动,有点怕,嚅嚅不敢说话,水润的眼瞳一抹慌乱浮现,看向鸟笼的方向。wWW.ΧìǔΜЬ.CǒΜ
宋栖棠立时心如明镜,硬着嗓音训斥,“我同意你养它们,是你喜欢,如果你因为喜欢它们而不乖,那就不能养。”
夭夭乌黑的瞳珠瑟缩,泪水充盈眼眶,蹭到宋栖棠身畔,怯怯开口,“我乖,以后不这样了,姨姨别把它们送人。”
“好了,不哭,姨姨也不想凶你,你下次绝不能再爬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宋栖棠自觉态度过于严厉,缓了缓语气,心疼地擦掉她眼泪,“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夭夭咬唇,“我怕鸽子饿,就想给它们加水再倒点粮食,结果不小心碰到晒衣架,水瓢粮食什么的都掉一楼去了。”
宋栖棠侧首,清若眸子扫过晒衣架,蓦地错愕瞪大。
自己晒的内衣怎么不见了?
疑惑刚起,敲门声不疾不徐传耳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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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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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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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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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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