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了!
宋栖棠手里一只基围虾软软掉在桌面。
她抿唇,忽觉大堂的暖气是不是开得太足了些,额头隐隐冒汗,耳根也一同泛红,浑身不适,连带着心浮气躁。
那桌推杯换盏,依然在笑闹闲话。
“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女人弄的!”
“敢对江总动手,看来那女人的性子又野又辣!”
“是挺带劲儿。”江宴行清冽干净的声线带着微末笑意,犹如倒春寒的凉泉贯穿喧闹的屏障沁透宋栖棠耳膜,“所以碰起来,有些难度。”
提到女人,男人但凡用“碰”这个字,妥妥的荤话。
最先的粗犷男声又大笑,“女人就那么回事,太容易得手没意思,江总向来风流,多的是女人倒贴,难得见你栽跟头,我倒好奇是何方神圣。”
江宴行的语气不疾不徐,敛了笑,没几分鲜明情绪,“一个鼻子两个眼,能多特别?好男不跟女斗,就当是打情骂俏的小情趣。”
末了,他又懒散调笑,尾音仿佛一颗含情的毒药,勾得人心尖儿颤栗,“太容易得手确实没意思,悠着点,总会办得她服服帖帖。”
“对,我们江总想要一个女人千依百顺还不是手到擒来?来,吃菜!”
觥筹交错的哄闹响起,夹杂着商场老油条的寒暄拍马,格外刺耳。
宋栖棠戴手套的手一抖,指腹下意识重重研磨,塑料扭曲着发出异响。
“脸怎么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曾妮继续疑惑地瞅着宋栖棠,甚至上手直接碰她围巾,“把围巾摘了吧?别热出毛病了。”
宋栖棠大脑一炸,想到脖颈密密麻麻的吻痕,不假思索往后退,“不用。”
隋宁已经看出端倪,急忙隔开曾妮的手,“栖棠畏寒,捂捂没什么。”
悄悄瞥向后头放浪不羁谈笑风生的那个男人,心里不住腹诽:忒不是玩意儿,逼栖棠陪睡就罢了,大庭广众还口头占便宜!
宋栖棠感激地看她一眼,余光斜斜掠过江宴行,焦点尚未落定,饶宇热切的目光随之而来,倾慕意味不言而喻。
她若无其事避让,干脆对隋宁说:“我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照顾夭夭。”
——
远离人声鼎沸的环境,宋栖棠心口压着的石头仍旧没挪开。
走廊的暖气同样十分充足,她本来穿得不算多,可围巾一直绕着脖子不舒服,加上温度高,薄薄的汗意逐渐渗湿内衣。
昨晚跟江宴行那一番纠缠太激烈,当时只顾着逃跑,根本没察觉异样。
直至回旅馆洗漱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狗东西在她身上留了多少触目惊心的痕迹,就像想刻进她骨头似的。
女洗手间位于走廊的深处。
外头天色阴沉,空气里浮着雨水潮湿的味道。
宋栖棠其实并不需要上厕所,只是想出来透气。
吹了会儿风,她转身回去,途径安全通道,忽然听到奇怪声响。
类似于喷雾剂的瓶子滚到脚边。
她凝眸,谨慎地绕过瓶子,抬步走近那扇半开的门。
昏暗的视野中,一个男人倒地上喘着气呻吟。
宋栖棠心神一凛,猜到对方犯了哮喘,正想上前救人,脚步忽而顿住。
男人头顶丑陋的癞子顷刻间唤醒她的记忆。
“梅姐,我马上送她去钱老板房间。”
“姐是为你好,钱老板对你一见钟情……”
宋栖棠死死盯着钱老板,身侧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骨节泛白,瞳眸却血色沸腾,姣美脸庞黑气笼罩,神情狰狞而怨恨。
心脏被利器戳烂,鲜血淋漓下,毒蛇的獠牙一点点钻出来!
就是这个人!
是他伙同孙梅迷晕她,因此她阴差阳错上了江宴行的床!
拳头攥紧再攥紧,指甲崩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瑟瑟朔风吹过耳朵,嵌着围巾的脖子诡异地蔓延一阵寒意。
宋栖棠的眼神恍惚瞬息,倏地清明无比。
抬头张望周围,发现附近人迹罕至,毕竟她透气的洗手间在走廊最里面,而且位置是监控的死角。
冷冷看向趋近昏迷的人,她轻笑,再退后一步,果断转身。xǐυmь.℃òm
生死天注定。
当她从未出现过。
——
经过拐角,前方颀长的身影猝然扑入眼帘。
宋栖棠眼皮微跳,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自己见死不救。
目不斜视错肩,打火机盖清越的声响擦耳畔,火苗点燃不安的气流。
“宋家的背景不干净,可宋叔从不希望你手里沾血。”
“你没资格三番两次提我爸!”
手臂突然被修长有力的指骨挽住,她不耐地回头,漆黑眼眸不聚光,唇畔攒着的笑意极其冷酷,“江宴行,我进去过,你不很清楚嘛?”
江宴行俯身,讳莫如深地凝望她,面色不辨喜怒,低沉嗓音流泻婆娑烟雾,字句缥缈不可捉摸,“你还挺引以为傲?”
光线稀疏,两人对视的眸光犹如风暴中飘摇的烈焰。
“原本最令我引以为傲的,是别的。”宋栖棠酒窝甜美,笑容纯净。
“比方说,与生俱来的设计天赋,显赫尊荣的家世,包括……”
她似笑非笑瞧江宴行衬衫上的白蝶贝纽扣,心念一转,柔弱无骨的手轻挑地搭着他坚硬的皮带扣,指腹不轻不重游离他劲窄的腰线。
“让那些名媛小姐艳羡嫉妒的未婚夫。”
“江先生,你们男人就是犯贱,以前给你们的时候,你们不要,现在没有了,你们又巴巴地贴上来,赶不走嫌不怕,要多恶心多恶心。”
她笑颜妩媚,歪着头,星点荧光闪烁瞳眸,“阿允好威风,女人都上赶着倒贴,但你这么厉害,还送上门伺候劳改犯?我受宠若惊啊!”
笑声越发轻慢,“外人晓得江先生犯贱的口味与众不同吗?”
江宴行眼底的色调浓稠至极,周身气场阴暗,垂眸望着宋栖棠。
侧颜的弧度堪称完美,泪痣妖媚,睫毛卷翘纤长,围巾掩住她下巴,明暗的昏昧里,眼睛润着滢滢秋水。
喉结滚了滚,江宴行骂声脏话,狠狠丢掉烟,捞起她的腰抵墙壁。
不容抗拒,深长的吻压迫那两片甘甜柔软的唇瓣,热烈唇息喷洒人中。
“棠棠,老子昨晚说什么了?”
他强横制住她手脚,没看手机键盘,飞快揿下一行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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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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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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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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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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