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棠先前发短信告诉过江宴行,因为城中村停电,她会带着夭夭来公寓磨钻。
江宴行今晚刚好打算回公寓,接短信的时候,人已经在路上。
一进门,便看见了这个萌萌的小家伙。
视线猝不及防交接,突如其来的,江宴行的心震了震。
夭夭仰视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干净如水的鹿眼渐渐浮动波光,忽然从书包里拿了什么东西,跑近他,可爱的奶音飘溢欢喜,“叔叔,怎么是你呀?”
“我还以为是坏蛋!”
她笑容腼腆,长睫一闪一闪,双眸漆黑沉静,专注地看着江宴行,伸出背身后的白嫩小手,“你上次帮了我,请你吃糖。”
江宴行淡淡垂落水墨晕染的清俊眉眼,一支草莓味的真知棒赫然入目。
视线微偏,女孩儿手腕内侧的星星图案又浓缩进晦深瞳孔。
心脏不受控制地蜷缩一瞬,记忆中无数画面像蜜蜂采过蜜的针刺在太阳穴。
夭夭见他盯着自己不言不语,又往前走两步,小手固执举起,脸蛋迎着柔和灯光显得更乖顺,“叔叔不喜欢吃糖吗?”
江宴行游离的思绪沉淀,寂寂敛眸,接过那颗糖,随手放进风衣口袋。
“你姨呢?”
夭夭尚未答话,一抹婀娜身影便无声踏进他余光。
江宴行侧眸,凉漠视线掠过宋栖棠周身,最终,久久定格她脂粉未施的面庞。
唇角若有若无掀起,露出风雨欲来的讽意。
强大的凛冽寒流霎时扑面,翻搅着,将空气瞬间绞碎。
宋栖棠脸色一僵,眼波流转,立刻想起自己早上干了什么好事。
她端水杯的手不自觉收紧,脑中警铃大作,害怕他当着孩子的面说不该说的话,不晓得哪根筋搭错,脱口而出,“怎么这时候来?饿不饿?我给你做夜宵?”
一连三个问号。
情急之下也没察觉自己的神态语气像妻子面对晚归的丈夫。
江宴行散漫挑眉,逼人气势忽而变得如沐春风,绅士地笑笑,“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宋栖棠语调如常,脸侧的酒窝浅浅凹陷,“想吃什么?”
夭夭看看宋栖棠又看看江宴行,懵懂地揪着手指,“糖糖,你认识叔叔吗?”
不等宋栖棠应声,她恍然大悟挠挠额头,“对哦,如果不认识,叔叔怎么会有钥匙,这里应该是叔叔的家。”
她用的陈述句,但宋栖棠莫名无所适从。
江宴行睨着夭夭,阒黑的瞳眸深处掠过幽光,眉宇间泛起悠长况味。
“你想吃什么?”宋栖棠若无其事启唇。
江宴行置若罔闻抬步向沙发,交肩时,将脱下的风衣从容递过去。
宋栖棠愕然,唇线起伏得敷衍,把水杯给夭夭,尔后面无表情接了。
江宴行眼角扫过,浓睫覆住下眼睑,一片莫测阴影渗透眸底,“渴,不知道给我倒水?”
宋栖棠隐晦剜眼不辨喜怒的男人,挂好抓皱的风衣,懒得整理皱褶,又走进厨房帮他倒水。
顺便开冰箱,发现里面依然空空如也。
她撇撇嘴,阴暗地猜想,江宴行是不是生怕自己多吃他一点东西。
重新回到客厅,宋栖棠瞳孔冰莹,声线平板,“冰箱没菜,面条都没有。”
江宴行慢条斯理喝水,喉结如滑珠上下滚动,磁性的嗓音浸润温水越发清冽,“你放聪明点,要学会与时俱进,懂吗?”
宋栖棠不明所以,转而淡声接腔,“外卖?”
夭夭听不懂,有些无聊,小身体歪着沙发,眼珠子围绕两个大人转来转去。
杯子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搁在茶几,看一眼宋栖棠,指腹随意揿下手机屏幕。
从宋栖棠的角度望去,预制菜的精美页面扩放眼帘,她讪讪,皮笑肉不笑,“江先生真的太懂得跟上时代潮流了。”
“是你自己接受能力太差劲。”他眼皮懒淡收敛,舒展的睫毛不泄一丝情绪。
没多久,门铃响。
江宴行循声抬眸,下巴微扬,心安理得使唤宋栖棠,“开门。”
话毕,一声“咕”冷不丁飘出夭夭的肚子。
夭夭一呆,慌忙缩起身,红着脸往后坐。
宋栖棠下意识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还没反应过来,江宴行的喉骨便溢出几不可闻的笑音。
那不怀好意的取笑洋洋洒洒飘荡耳廓,顿时让宋栖棠如梦初醒,想起昨天在酒店的记忆。
她冷睨颐指气使的江宴行,江宴行却不看她,分夭夭一记轻淡眼神,“肚子饿?”
问得太直接,夭夭不禁害羞,随即踟躇着点点头。
江宴行散漫的眼风瞟向面色一言难尽的宋栖棠,“你还磨磨蹭蹭?”
取完餐,宋栖棠走回客厅,笑靥缥缈,“江大爷现在可真是个大爷。”
“免费的丫鬟,不用白不用,反正……”
“你闭嘴!”
几乎笃定江宴行后续肯定没好话,宋栖棠面皮绷紧,欲盖弥彰打断他。
夭夭吓得肩膀颤抖,“糖糖,你好凶哦。”
她眨巴着眼,“叔叔是好人,你为什么要凶他?”
江宴行眼底泠然的色调噙着谑意,装腔作势劝解,“你听听,连孩子都比你懂事,别总这么大戾气,年纪轻轻,容易老得快。”ωωω.χΙυΜЬ.Cǒm
夭夭的记性相较其他孩子稍微好一些,她只在电视上看过江宴行就能认出他,但或许也不那么好,全然忘记了自己外婆曾因为江宴行昏倒过。
“闹着玩的。”宋栖棠冷哼,极慢地缓和语调,“江先生心胸开阔,应该不介意。”
江宴行好整以暇靠回沙发背,湛黑的眸眯了眯,唇畔撩起浅弧,意味深长拖着调,“看心情。”
宋栖棠恨不得上前一脚踹他回老家,转眸瞥向夭夭,“一会儿就有饭吃,你乖。”
——
暖气充盈周围,温度上升得挺快。
江宴行漫不经心解开领带,手指刚触及衬衫衣扣,忽地滞住动作,悠然抬起眼皮。
对面五官稚嫩的丫头穿粉色羽绒服,梳蜈蚣辫,额头光洁,嘟着小嘴巴,模样天真可爱。
昔年宋可馨跟宋栖棠是星城最漂亮的姐妹花。
宋可馨虽不如宋栖棠艳名远播,却也同样倾慕者无数。
夭夭长得和两人都酷似。
失神片刻,江宴行看了眼瞅着自己打量的夭夭,朝她招手,“你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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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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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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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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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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