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的,好像谁的笑声随着烟雾与灰烬飘散,令空气里丝丝缕缕的颗粒感更鲜明。
轮胎轧过雪地拐弯,溅起的雪沫飙到裙子上,露出的长腿立刻被刺激得遍布鸡皮疙瘩。
宋栖棠低呼,下意识扯住裙袂,怒不可遏看向车窗,“你欺负人还能不能有点下限?”
江宴行单手搭着窗框,歪头看过来,模样英俊清贵,幽黑的瞳眸凝聚到她秀媚脸庞。
目光滑过那颗魅惑的泪痣,唇侧撩起淡弧,语气很嚣张,“对你,没下限可言。”
“作为一个男人,处处见缝插针针对女人不觉得自己跌价吗?”宋栖棠怒极反笑。
江宴行掐灭烟,散漫挑高眉峰,学着她的腔调嘲讽,“这时候,你倒知道我是男人了。”
宋栖棠眼皮重重一跳,心也跟着蹦跶,神情警惕地瞪住江宴行。
他的话模棱两可,含义也是一语双关。
她不能贸然接茬儿,否则又得跳进江宴行挖的坑。
江宴行见她眸光变幻,身形撤回寂然的阴影,语速低沉缓慢,“刚才忘了夸夸大小姐。”
宋栖棠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被他牵着鼻子走,立刻抬步转身。
然而,她的反应终究慢了。
那管不疾不徐的嗓音像男狐狸精下的降头,魔音贯耳般刺进耳膜。
“你叫得还挺好听,简直余音绕梁,让男人想不蹂躏都难。”
女人气急败坏的吼声如期而至,“江宴行!”
江宴行目不斜视,“开车。”
车子绝尘而去,仿佛连排放的尾气都在嘲笑宋栖棠。
宋栖棠气息梗住,脸一阵红一阵白。
“真是神经病!”她盯着那辆逐渐消失视野的车,眼波寒意缭绕,像流光四溢的冰花。
金色光幕斜斜投放脚边,宋栖棠无心再欣赏美妙绝伦的夜景,鞋跟狠戾碾进坚硬冰层。
“人渣!”
——
“江先生,连夜把这批寻获的珠宝送回会展中心吗?”ωωω.χΙυΜЬ.Cǒm
重新驶往松江桥,金碧辉煌的光影自两岸交射,笼罩着似乎空荡很多的车厢。
江宴行沉默,若有所思看着窗外出神,眼波一掠,视线忽而流连过后视镜。
酒店矗立夜幕下,晶莹的冰雕喷池映着渐行渐远的倩影。
走姿一瘸一拐,步子高低不平,惹得路人频频回头,她却视若无睹,径直走进大门口。
拐过弯,小小的人影被甩在后面,再也看不见。
从小到大,她向来自信张扬,从不计较他人眼光。
江宴行盘玩着腕骨珠串,温润细腻的熟悉触感上手,突然使他兴致缺缺。
“昆爷的工厂取证做得怎么样?”
“现在就要收网吗?”
“昆爷很精明。”江宴行望向身侧的位置,目光顿了顿,危险地眯起,寒声道:“反正钻戒拿回来了,这边的黑/市交易市场是块肥肉,早点尘埃落定比较好。”
“昆爷在滨城的信息网很大,您还得留这里一段日子,如果引起争端确实麻烦。”
保镖颔首,眼见江宴行已闭目养神,也不再打扰他。
偌大的车厢冷清静谧,似乎连树枝结的冰凝掉车顶的声响都清晰无误。
江宴行睫毛低敛,英挺的眉弓依稀沉浮着阴暗情绪,可过了一会儿,唇边竟然细微地浮出一道弧。
弯弧甚为浅薄,却终于透着些许真切温度。
“你去查查……”
他慢慢摩挲指腹,像回味着什么,余音倏地刹住,最后昂藏身躯懒洋洋歪进车椅。
“算了。”
天亮时分,江宴行处理完事,离开展览中心。
“江先生,回酒店吗?”
江宴行瞥了眼腕表,沉吟几分钟,目色温凉,“去建安路的公寓。”
公寓位置偏僻,入住人员同样背景简单。
踏出轿厢,保镖主动开门,“医生给那位小姐检查过了,身体没大碍。”
江宴行脱下大衣交给保镖,一侧身,便看见跑出来的隋宁。
宋栖棠那晚求情,高烧的隋宁被转移到这一处养病。
厂房的可怕经历带给隋宁的阴影太深,即便处境暂时安全,依旧不敢造次。
偷偷瞄一眼男人身上质地精良的黑衬衣,她心里咚咚打着鼓,眸子垂得更低。
江宴行坐沙发上,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搁膝盖,虽然神态懒淡却气势凌锐。
“坐吧,我不喜欢仰着头和人说话。”
隋宁应了声,搓揉汗湿的手掌,拘谨地坐下。
忍不住又觑向气场强盛的江宴行,自己纵使跟他一样都是坐着,但他仍遥不可及。
隋宁没读过多少书,不懂如何形容江宴行给她的感觉。
但某个瞬间,她莫名想起宋栖棠。
他们属于一类人。
“江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明知自己不该多嘴,她终究心一横,“江先生,是我有眼无珠得罪您,栖棠是无辜的。”
江宴行掀眸,漠然审视隋宁几秒,漫不经心启唇,“你怎么会搭上昆爷这条线?”
“我跑车,野路子多。”隋宁没多想,如实交代,“最近急着要大笔钱用,听说昆爷那儿有法子就打算捞一笔,可我真不知道那是江家的东西!”
“宋栖棠说,你为她才铤而走险。”江宴行的表情不辨喜怒,“你还挺讲义气。”
“她是我朋友,朋友遇到难事,我就该义不容辞!”
隋宁不清楚宋栖棠与江宴行错综复杂的关系。
不过走南闯北多年,男女之间的瓜葛,她见得多,也看得明白。
江宴行这样厉害的大人物,手段层出不穷,如若没宋栖棠,大概自己早就上车床了。
“江先生,对不起。”
隋宁站起来,忽然朝江宴行鞠躬道歉。
江宴行不置一词,脸上平静无波。
片刻后,嘴角噙着的兴味忽而加深,“我真没想到,她那样的人也有朋友两肋插刀,杀人犯罢了。”
末尾吐露的五个字,尽是鄙夷不屑。
“江先生!”隋宁对江宴行的畏惧猛地被情感压制,攥紧拳,大声辩解道:“栖棠不管过去犯过什么错,她已经付出代价,没人生下来就会杀人,要么有苦衷,要么被逼的!”
她一时太激动,脱口训斥,“栖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人,我们是在里面认识的,因为救我,栖棠被大姐大打断一条腿!江先生,男人都未必敢做的,栖棠做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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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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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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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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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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