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滴一颗颗砸在苍白脸庞,视线一片模糊,四肢百骸渗透的凉意能刺穿皮肉。
隋宁艰难地掀眼皮,目之所及仍是阴森冰冷的环境,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伫立门口。
她舔舔干裂的唇,腹中空空如也,试图开口求饶,可喉咙挤出来的全是哀鸣气音。
已经关了快一个星期。
隋宁不晓得江宴行留着自己作何打算,本来打算让她付出代价,可后来……
那晚的诡异情景闪回脑海,她惊骇猜测,或许江宴行是因为她钱包的合照才临时改变主意。
照片上只有三个人……
一串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打断隋宁的思绪。
恍然抬头,隋宁瞳孔骤缩,在这么阴冷潮湿的地方,竟看见了宋栖棠的身影!
苦笑蜿蜒过嘴角,她错觉自己可能在做梦。
“隋宁!”
熟悉的女音带着仓皇快速靠近自己。
隋宁努力分辨呼唤的真伪,万念俱灰的心忽然升腾起卑微而迫切的希望。
“栖棠……”她动动嘴皮子,干涩眼底倏然涌出泪水。
宋栖棠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隋宁身畔,看着她狼狈地坐在湿凉地面,双手被铁链捆着绑身后,胸口起伏,压抑一路的怒火终于爆发。
“她只是手无寸铁的女人,你们下得去手?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宋栖棠急怒攻心,问完又发现自己找保镖责难显得很白痴,只能蹲下身去解隋宁的铁索,“隋宁,你怎么样?”
保镖声调平板,“宋小姐,我们是奉命行事。”
这些保镖全是江宴行亲手教出来的,也曾经吃过宋家饭,结果都投靠了他。
宋栖棠折腾半天,没钥匙,解不开锁链。
听见保镖提到江宴行,她气恼,一腔憎恨尽数灌脑,愤愤丢掉链条,“江宴行呢?”
话音刚落,一只纸飞机打着旋儿擦过头皮,自上而下贴着地面悠悠掉脚边。
宋栖棠仰头。
男人漫不经心斜倚二楼,望进她怒意灼烧的双眸,两根手指并拢至太阳穴轻轻划一下,嘴角微勾,混不吝的痞气溢于言表。
悠闲浪荡的姿态让宋栖棠莫名手足无措,她的平底鞋重重踩过纸飞机,脊骨挺直,不偏不倚衔接江宴行视线。
咬咬唇,正想开口,江宴行却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开了。
他是那般的沉稳笃定,好像自信他无论提出多么苛刻的条件,宋栖棠都会迫于现实答应。
“栖棠……”隋宁孱弱的音色飘进耳朵。
宋栖棠重新疾步走向隋宁,郑重许诺,“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再坚持一会儿。”
——
保镖替宋栖棠打开门。
这家破旧的厂房荒废已久,二楼有间房是做办公室用途的。
宋栖棠踏进去,面庞冷若冰霜,盯着双腿懒散架桌边的男人,“隋宁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江宴行随意撷取唇边的烟,淡淡扫一眼宋栖棠,“你求人还躲那么远?”
办公室本身空间狭小,江宴行的气场犹胜五年前,性格阴晴不定,云淡风轻的一记眼神便如阴云压寨。
狗男人在权力的金字塔顶层享受五年,估计有点心理变态,很喜欢被底层蝼蚁仰望的优越感。
宋栖棠瞳孔散了光,唇角绷着,迟疑几秒,终于驯服地往前抬脚。
“我不知道隋宁做了什么事惹到你,不过能不能请你放过她?她家人报警了,你迟早要交人,隋宁吃了不小的苦头,以后会记住教训。”
她自觉态度相当的委曲求全。
天花板装着旧式风扇,一盏电灯笔直垂吊,细细的电线交错五页静止扇片映在斑驳墙壁。
四面光照不甚明晰,晕黄的光影纠缠着窗格缝隙,一圈圈萦绕宋栖棠头顶,渲染出年代久远的复古美。
她低眉顺眼,泪痣妖媚,卷翘的睫毛投落阴翳扑向山根,整个人清寂而冷静。
“报警如果有用,我也不会通知你来领人,养条狗我还能看家护院。”
江宴行淡然敛眸,目光若有若无顿在指间夹着的烟,“她伙同安保公司的职员偷起跃参展的钻石,负责销赃分货,你凭哪点求我网开一面?”
宋栖棠错愕,手指紧了紧,哑口无言。
她立时联想到,隋宁前阵子信誓旦旦承诺会有法子筹措医药费。
所以,隋宁是因为她铤而走险!
“大小姐,几天不见,你选择性失忆了?”
江宴行百无聊赖掸掸烟灰,低冷的嗓音倏然穿透光斑直击宋栖棠耳膜。
“你差点把贾平昌的命根剪了,谁保住你,心里没答案?一份人情还没还,又厚着脸皮找我讨另一份人情,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江宴行饶有兴味瞥了眼宋栖棠清妩的脸庞,隽黑的眉戏谑挑起,眼神直白得令她刺心,“我只睡过你一晚半而已,和我谈条件,你的资本呢?”
宋栖棠的面上交掠阴郁,眼睫眨动,薄薄唇片被牙齿来回狠劲蹂躏。
“贾平昌的事,我确实该感激你,”她脚尖转向一侧,眼睛依然直视江宴行,“可你我心知肚明,贾平昌是被人怂恿着整我。”
“我刚到滨城,谁会用那种下作的招数对付我,难道江先生没底?”
“另外,”宋栖棠努力匀缓自己的呼吸,眼中霎那迸发冷厉的利芒,“听说商人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江宴行掐灭烟蒂,睨向昏黄中的女人,寡淡地笑笑,“不愧是宋显义的女儿,锋芒毕露的样子有乃父之风,可惜,终归太嫩了。”
宋显义的名字就是宋栖棠最大的死穴,当即便尽失好语气。
“我的城府、手段包括见识是都不如你,更不如你心狠手辣。”她侧颜清冷,唇边泛起僵硬弧度,“能请江先生高抬贵手吗?”
江宴行的黑眸慢条斯理扫过窗台,眼尾玩味轻扬,倏忽收了长腿起身。
宋栖棠的余光一直跟随着男人,发现他从窗台上拎起一只手提箱。wWW.ΧìǔΜЬ.CǒΜ
鬼使神差,她的心猛然狂跳不休,所有注意力都不由自主被箱子吸引。
“你说得对,商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江宴行缓步走到宋栖棠面前,低头凝视她,将手提箱放在她身侧的矮柜,“这就是我的目的。”
宋栖棠眸波滢滢,默不作声。
江宴行哼笑,径自打开了双重锁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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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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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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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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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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