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雪季,泾河城里人声鼎沸。
蒲芳草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倒是蒲执御每年都会带着阮软来泾河城看她。
蒲执御砍断了小腿,在和阮软新婚之前。
不过断了腿,蒲执御却是能脱离轮椅站起来了,阮软从使用手册还有和盛澜清的通信中找到了能解决蒲执御断腿的办法,那是一种名为假肢的东西。
虽然和自己的腿还是有点区别,但是总比没有要强。
在半年前,蒲执御发来信函,说阮软有喜了。
蒲芳草自然高兴,但让她不高兴的是,随着信函到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将军,今年过年,百姓们给送了一头猪,想请您过去看看!”
边塞没有雪,但是天气却比京都的雪天要冷的多,蒲芳草在书房里烤着火炉,手指一页一页翻看着手中的兵书。
对于手下的话,她是不想理会的。
小兵看蒲芳草不搭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他悄咪咪地往后看了一眼,那院门口,堆着好几个脑袋,他们都龇牙咧嘴瞪眼睛,让小兵继续游说。
又一个,还挥了挥拳头。
小兵缩了缩头,又扭过脑袋,道:“将军......”
蒲芳草懒洋洋地抬眼。
霎时间,那些堆在院门边的脑袋都缩了回去,只剩下小兵一个人站在原地。
如今的蒲芳草已然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和两年前的她相比,那双圆润的眸子比之前更柔和,明明未着粉黛,却像是勾了眼角填了水,还有稚嫩的五官,也开始一点点妖娆起来,按照范嫣然的说话,花骨朵,终于开花了。
“在哪?”蒲芳草扫过院门,开口。
小兵脸都红了,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火炉熏的,“就在北城墙的底下,将军您去看看?”
蒲芳草眯了眯眼睛,起身。
她这是应了,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她提上了自己的长枪。
“......”小兵抖了两下,吓得。
“还不带路?”蒲芳草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兵低着头跑上前,更加战战兢兢。
尤其是在蒲芳草轻笑之后。
“......”小兵想哭。
可不管小兵再怎么害怕,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前后脚来到了北城墙。
蒲芳草扫视,挑眉。
就在离城墙不远的位置有一棵树,那里还真拴着一头猪,而在猪的周围,还有好几个将士,他们正一圈圈的围着那头猪,甚至还手拉手地想把猪托举起来。
这是在干嘛,要给猪称体重么?
“......”蒲芳草嘴角抽了抽。
下一瞬,她的手猛然抬起,长枪枪尖指向身后。
抬猪的人都不敢动了,领路的小兵也赶紧跑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咽口水,除了被蒲芳草指着的人,他甚至还笑了笑,道了声:“阿噗。”
蒲芳草回头,冷冷地收了长枪。
她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来之前她就知道这些小崽子是带她来见兰泽。m.χIùmЬ.CǒM
没错,半年前跟着信件一起来的,就是兰泽。
兰泽是来找她的,说的还是两人之间的事,但蒲芳草很果断地拒绝了。
和两年前一样。
本以为兰泽会走,但他却在这呆了半年,一直到现在。
蒲芳草也不好赶他,因为他也没再继续纠缠,而是和蒲家军一起建设泾河城,只不过她的书房和院子里,总是莫名其妙多些吃的和玩的,偶尔还有花。
对于白来的东西,蒲芳草也没拒绝,就是不知怎么搞得,蒲家军突然热衷于撮合他们。
就好像,兰泽给蒲家军下了蛊似的。
比如,现在——
蒲芳草看着兰泽一步步走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可就是这一步,让她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硬生生停住,想抬头的时候却又再次后退,等踩上了两个台阶,她才看向兰泽的眼睛,这个高度,正好平视他。
“不知镇北王,有何贵干。”蒲芳草的声音冷冷的,陪着呼啸的北风透心凉。
相比于两年前,蒲芳草的声音也有了变化。
无疑是更好听了,只可惜,让人觉得有点冷。
兰泽没有在意,笑,“自然是来找阿噗。”
蒲芳草听着温柔的语气,情绪没有一丝波澜,反而更冷了,“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兰泽伸手,指向旁边的树和猪,“阿噗,猪上树了。”
“......”蒲芳草的身子一震。
在兰泽第一次来的时候,跟她说,能不能再相信他一次,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所以,等母猪上树再说吧。”
她刚刚就在想,这些小兔崽子在干什么,她想过很多可能,万万没想到,是要让猪上树。
蒲芳草忍不住侧头,猪正在“呼哧呼哧”的叫,而它整个身子都被高高地托举着,贴在树上,如果忽视那一双双手,还有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的蒲家军,确实是猪上树。
她有些哭笑不得。
兰泽是给他们下了降头么?这么拼命!
“阿噗,我心悦你。”
又是一句话传来,蒲芳草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她没有去看兰泽,她怕眼里的情绪控制不住。
其实,她都明白。
为什么这些蒲家军会这么努力帮兰泽,还不是因为她不够坚定。
他们看似是在帮兰泽,其实是在帮她。
蒲芳草没有回答,兰泽也不气馁,他两年前就曾失去了蒲芳草一次,追着出京都跑了三天三夜都没有追到,而两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给蒲芳草离开的机会,哪怕蒲芳草再次拒绝他。
“阿噗......”
“我嫌你老,嫌你即将独臂,嫌你......”蒲芳草说不出口了。
因为兰泽正看着她,一双眼睛好似盛满了星空。
“可我,就是喜欢你。”
兰泽的手再次伸出,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等蒲芳草伸手放到他的手上,而是像个登徒子一般抓住,“阿噗,我想入赘大将军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许久无声,可蒲芳草知道,她不会拒绝。
因为,在兰泽主动拉她手的那一刻,她的下意识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若是不合,我可以休了你么?”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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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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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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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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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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