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姓?”打电话的人挺冷酷,上来就问我姓啥。
我一下就听出来了,是那个鲁警官。
“鲁警官你好,我是武爱国!”
“电话怎么了?”他有些不高兴,“打了好几天都是欠费!”
“真是不好意思,忘交费了!”
“你来一趟吧!”
啪!
电话挂了。
我没生气,反而很开心。
原因有二:
一、肯定是我最后那几句话起作用了,他们辨别出了老佛爷的尸体;
二、他们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毕竟我年纪小的时候,有过太多次前科,这并不难查,给户口所在地派出所打个电话的事儿。
还能奢望他们对一个小贼客气?
我没那么矫情,也习惯了。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在分局一间办公室里,我坐了好半天,终于等来了一位专案组领导。
话说官越大越客气,这个中年人的态度明显好多了。
“小武同志,孙氏犯罪团伙一案,已经惊动了省里,所以我们这次也把多年前的一些案子挖了出来……”
我听到“孙氏犯罪团伙”几个字后,不由就是一怔,看来案子的性质又有了变化。
不过,这些我都不再关心了,我只想知道是否辨认出了老佛爷。
他说八年前的火灾,经查证,就是孙老三主使。
其中一具尸体是个流浪汉,确实不是老佛爷。
又说韩天已经被通缉,也就是韩五。
虽然他没参与八年前的杀人放火,可这些年跟着韩老二,没少作奸犯科!
尤其是贩卖那些违禁药物,都是他在管理。
说了好半天,才说到老佛爷。
“感谢你给的线索,鲁正阳同志也是第一时间做了汇报,第三天就出了结果,已经辨别出金佑森老人的尸体……”
我鼻子有些发酸,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给他敬了个礼,他连忙站起来搀扶。
我又给鲁警官敬礼,把他造了个大红脸。
看得出来,这人虽然职业病严重了一些,可是个负责任的好警察!
坐下后,我试探着问:“前段时间,我有个雪城的朋友也来了西安,因为生意的原因,她和孙家老大孙军走的挺近,可最近我联系不上她了,就有些担心……”
“哦?”这位领导精神明显一震,“快说说,他叫什么?多大年纪?”
这是我之前就想好的托词,不然没理由问死者里有没有张思洋。
毕竟如果能问出来,总比潜进停尸间自己查强多了!
“她叫张思洋,今年31岁,女,龙省雪……”
我还没说完,他摆了摆手,神色明显有些失望,“没有,没有她!”
我一脸疑问地看着他,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死者里面没有女人?”
他没回答我。
我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他不可能告诉我这些,但既然听到是女人以后,就如此肯定死者里面没有张思洋,就说明尸体里没有女人!
难道她真没死?
当时她被老佛爷扔出去挺远,记得是滚到了西围墙边。
我把那些炸药扔在了院子中间位置,我不懂这玩意爆炸威力有多大。
可当时我们三个人从东侧房顶上往墙外跳,震的都差点晕过去,院子里的人能没事儿?
另外,如果没有女人,说明那个躲在梁上偷听的蒙面女孩儿也没死!
跑了一个猫爷,漏了一个韩五,现在这两个女人也逃了出去,麻烦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起码说明那把负屃钥匙还在!
只要还在,早晚落我手!
不再去想她们,我又说:“领导,老话讲入土为安,我想尽快将老人家火化,然后带回京城安葬,您看……”
领导沉吟片刻,“特事特办,但有些手续还是要走的!”
“您说。”
“老人无儿无女,更查不到他任何亲属!所以,首先你要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然我们也没法开死亡证明,更不能把尸体交给你。”
“另外,没有这些手续,就算把尸体给了你,也无法火化……”
人家说的没毛病,我想了想问:“我和老人家的关系,大柳树村所有人都能证明,可以吗?”
“可以呀,让村长带你去乡政府出份证明,只要能说清楚,盖上公章,就没问题了!”
这位领导说的挺容易。
可就这么点儿事儿,足足用了我两天时间,还搭进去五盒软中华,才拿到这张关系证明。
乡政府门口。
我给村长杨老爷子点上烟。
他说:“咱村这些年一个火化的都没有,要是葬咱村祖坟,咱还费这个劲弄撒?”
我有些惊讶,“不火化也行,政府同意?”
“狗日的谁敢?”老爷子立了眉毛,口水都喷了出来,“关中刀客听说过吗?”
我苦笑起来,这民风还真是彪悍!
“老爷子,我想把骨灰带回京城安葬,所以也只能火化,这样方便……”
他连连点头,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武小子,撒时再来,一定再到咱大柳树村看看!”
他的大手粗糙有力。
我有些难受,都是好人。
他又絮絮叨叨说着:“几天前,公安来村里找你,说联系不上你了,又说找到了老爷子的尸体……”
“额就琢磨,咋还能被烧两次呢?”
“结果人家说,以前那个是假的!可怜哪,这是弄的撒?哎!”
我问他:“庆叔和庆婶儿埋哪儿了?”
“没埋,他俩无儿无女,额去公安局讲理,想拉回村里墓地埋了,可人家说都烧完哩!”
老爷子吧嗒着烟,一脸苦闷,“村里有人说洒了,额没让,想找个好日子再埋,现在还在火葬场寄存哩!”
我知道,这是孙家哥仨干的,这就叫毁尸灭迹!
他们不知道的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能一起带走吗?”
他怔了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眼泪就下来了。
“好好好,这也是让他们团聚了,到那边也能伺候老爷子!当初孙家人安葬金老爷子的时候,额们就提过,可人家根本没搭理额们……”
我有些为难,“还得麻烦您……”
没有证明的话,我可取不走骨灰盒。
他不高兴了,“碎来球的胡客气啥咧,额去开!”
接下来都很顺利。
第二天一早,开出死亡证明,拉出尸体,直奔火葬场。
我本想着一切从简,只有我们三个人,安安静静地送老爷子上路。
没想到灵车倒进火葬场,就看到了一众大柳树村的乡亲,不远处还停着一辆破旧的大客车。
密密麻麻都是人,上百个花圈,十分壮观。
乡亲们都红了眼睛。
我下车后,连忙给乡亲们行李。
唐大脑袋拿着死亡证明,去交钱办手续。
我带来了一个瓷坛子,因为没订骨灰盒,挨了好顿白眼。
火化间排号时,我拿出了一套湖蓝色真丝唐装,还有一双京城千层底布鞋。
早上往出拉尸体时,一位老法医叮嘱我说:“小伙子,直接火化吧,不要看尸体了!”
我拿了一条红塔山,塞给了一个火化工,他帮忙找了个空房间,三个人把尸体推了过去。m.χIùmЬ.CǒM
打开纸棺的盖子。
旁边的老疙瘩差点没坐地上,唐大脑袋一把拉着了他。
确实没法辨认了,整个人都烧成了焦炭,手和脚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躯干。
我深吸了一口气,戴好手套,又给唐大脑袋一副。
强忍着眼泪,两个人开始给老爷子穿衣服。
不一会儿,老疙瘩也过来帮忙。
衣服终于穿好了,可鞋却没地方穿,只好放在双脚位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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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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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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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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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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