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疙瘩小声介绍着情况。
他和暖暖转了一圈,最后定下来的肥羊,是雪城售票大厅那个开烧烤店的中年男人。
当时他排在队伍的第7位,[硬墩儿]缝在了裤衩儿里,大约三万左右。
我拉开了车厢门,细细观察。
8号车厢几乎是满的,吃泡面的、喝啤酒的、玩扑克的……
人声鼎沸。
96号是三人座,中间位置,一个婴儿在不停哭闹。
邻座几个旅客数落着抱孩子的妇女,她身边坐着个年近40岁的汉子,黑着一张脸十分难看。
肥羊坐在双人座的78号,过道位置,面朝我们。
他裹着羽绒服,抱着肩膀昏昏欲睡。
老疙瘩或许还不知道我的规矩。
五年了,这种做小生意的肥羊再肥,我也不会去宰!
烟熏火燎辛苦一年,这点儿钱赚的不容易,大年三十才往家赶,肯定也是舍不得早关一天的店门。
这种钱,拿着烫手!
8号座一个小子探着头,朝我喊:“哎——嘎哈呢?关门,怪冷的!”
我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关上门,转身回去。
刘汉南见我回来后,小声说了一遍规则。
规则很简单:
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第一个人得手,第二个人就要换只肥羊。
换的肥羊如果失手,第一个人赢!
第一个人如果失手,第二个人上,如果下了货,就是第二个人赢。
如果都失手,或者先后两只肥羊的货都下了,就是平手!
当然了,如果对平手这个结果不满意,可以继续循环以上的规则,直到分出胜负。
听他说完后,我想了想说:“南叔,您看可不可以一下一还?”
几个人都看向了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继续说:“第一个人下货后,第二个人再把[硬墩儿]还回去,失手一方就输了!”
刀锋有些疑惑:“如果第一个人没下来货呢?”
我两手一摊,“那就不用继续了,因为他已经输了!”
我的目的很简单,要么下不来货,要么下来后再还给人家!
暖暖摇了摇头,“这对第一个出手的人太不合理,而且也太容易造成平手。”
我呵呵一笑,朝刘汉南拱了拱手,“小武愿打头阵!”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笑说:“我看小武兄弟的提议不错,不过你既然尊老,我也得爱幼,还是我先来吧!”
“不行,我先来!”我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他也不同意,我俩便争执起来。
老疙瘩突然来了一句:“要不……你俩定岗锤?”
几个人都是一呆,又都笑了起来。
刘汉南抚着大胡子笑道:“我看行,谁赢谁去!”
于是,我俩加起来都快七十岁的大老爷们,顽童一样,同时将右手背了过去,一起喊:“定!岗!锤!”
我出的是石头。
他是布。
刘汉南哈哈大笑:“小友承让,我赢了!”
我只好拱手道:“南叔先请!”
“好!”他也不矫情,一点准备都不做,迈步就走。
车厢门一拉开。
嘈杂的声音瞬间又大了起来。
我跟了几步,站在了开水炉旁边。
暖暖和刀锋跟在我身后,靠在了卫生间门上。
应该是感受到了凉气,8号座那小子又探头探脑,我回身把门关上了。
唐大脑袋他俩留在了车厢连接处,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刘汉南走的并不快,走着走着,一条腿竟然瘸了起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装瘸才能有机会坐下,而慢慢走是在观察肥羊,以及四周情况。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穿着件黑毛衣,手里还拿着个玻璃奶瓶。
我第一反应,观察他是不是反扒便衣。
不是。
他坐在97号过道位置,就在那个抱孩子的女人身边。
看来是两口子。
只是看他年纪,做父亲晚了点,爷爷的话,还早了一些……
难道是老来得子?
我有些疑惑。
“让一下!”他来到了我身前,说话很冲。
我皱了下眉,还是往旁边挪了挪,背靠着配电间的门。
那个婴儿还在不停哭闹,后面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站了起来,尖声喊:“行不行了?哄孩子不会吗?”
有人说:“对呀,这都多长时间了?闹不闹死了!”
一些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我又看向了刘汉南。
他已经站在了肥羊旁边,一只手拄着椅背,哈着腰在揉腿。
耳边传来放水声。
奇怪,这个人好像在故意躲着我,侧着身子,整个后背挡住了放水的动作。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瞥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
那边,刘汉南在和肥羊说着话。
很快,他竟贴着肥羊坐了下来,虽然只是搭了个边儿,也等于迈出了一大步。
我不由暗自佩服,怪不得能在道上闯出名气,手法确实老道!
中年人回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晃着手里的奶瓶儿。
我总感觉哪儿不对,看了一眼开水炉,没什么。
望着男人背影,心下越发狐疑。
迈一步,凑到开水炉前……
嗯?!
炉架子下面团了张纸,我弯腰捡了起来,打开仔细看,什么都没有。
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不由心就“咯噔”一下。
是药!
什么药我闻不出来,可里面绝对包过药粉。
我把皱皱巴巴的纸往手背上抹了抹,果然留下一层微不可查的药粉。
难道哭闹的孩子有病?
刘汉南和肥羊说着话,后面的孩子已经不闹了,抱着奶瓶在喝奶。
我的脑子开始飞转。
大过年的旅客少,车厢里根本没有站着的旅客,这无疑增加了刘汉南出手的难度。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他起身脱掉了军大衣,哈着腰要把大衣铺到座位下面。
他们前面,有伙年轻人在打扑克,肯本听不见刘汉南说了什么。
不过,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肯定和肥羊说自己腿脚不好,想在座位下面铺上大衣睡。
既然能让他坐旁边,就说明肥羊人不错,是个热心肠。
他腿脚不好,肥羊肯定会帮忙,这时出手就容易了。
孩子不哭闹了,车厢里安静了好多。
暖暖在和刀锋聊天。
我转身拉开了车厢门。
就听暖暖说:“我以后结婚的话,肯定不要孩子,哭起来太闹心了……”
我走到了车厢连接处,将烟头扔进墙上的烟灰缸里,又按下盖子。
唐大脑袋应该听到了暖暖那句话,嘲笑起来:“她倒是想的美,就那小胸脯,还不得把孩子饿死?”琇書網
老疙瘩说:“终于他妈消停了,这要是我儿子,我就弄点儿安眠药灌下去,不然得烦死……”
听到这句话,我犹如醍醐灌顶。
浑身一阵冰凉。
安眠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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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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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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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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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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