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那人总是笑嘻嘻地喊他师兄。
即使在地宫里自己对他做出那种事,他依旧没有责怪自己,还为了救他,舍命送他离开。
笑笑和庄玉生也说过,阿珂是喜欢他的。
他也感受得到阿珂对他的心意。
所以他不信阿珂只是为了报答母亲的恩情才留在他身边。
更不会因为报答完恩情就扔下他,毫无留恋地离开。
“不是……威胁。”楼云霄靠近宁珂一步,更深地看着他,眸子微微泛红,显出他的焦急和无措。
他解释道。
“是喜欢。”
“阿珂,我喜欢你,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
“从地宫里逃出来,知道你死去后,我一直都很痛苦,我悔恨自己的无能,也悔恨从未对你表明过心意。”
“如今重逢,知道你没有死,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楼云霄不擅长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此时说了这么多,已然满脸通红。
他上前,主动握住宁珂的手,说:“阿珂,我刚才说错话了,我不是在用母亲威胁你,我只是……只是不舍得你离开。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我想补偿你,所以恳求你……”
“让我留在你身边。”
说完这些话,楼云霄已经用完了积攒的所有勇气。
他忐忑地等着宁珂的答复。
就像等待法官宣判结果的犯人。
他希望阿珂能像以前那样回他一个笑容。
对他说:“师兄,我也喜欢你。”
或者调侃他。
“师兄,你终于说出来了,不枉我等了这么久。”
可他没想到宁珂的表情依旧冷漠。
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人。
“楼云霄,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对你好,不过是为了偿还你母亲的恩情,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对你有其他的感情,那我只能说,那都是你的错觉而已。”
“而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是我不求回报地对你好,让你产生了依赖,又为了救你而死,还把自己的眼睛给了你,这样的付出让你觉得有负担,觉得自己对我有所亏欠,所以才总想补偿我,留我在你身边。”
“楼云霄,你要认清,这根本就不是喜欢……”
手腕突然被攥紧,阴影压下来。
宁珂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
因为楼云霄吻住了他的唇。
偏僻的角落里,青年挡住了仅有的光。
一只手捏住宁珂的下巴,狠狠地吻他。
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像是要昭示自己的决心。
良久,唇分。
明明是强迫的那个人,楼云霄的脸颊却红的彻底。
与宁珂额头相抵,对他说。
“阿珂,你了解我的心性,若我不喜欢一个人,根本不会对他做这种事。”
“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对你的喜欢不是错觉,也不是依赖和愧疚,而是这种……想和你亲近的欲望,是待你身边的欢喜…”
“我记得那日,在青楼,你也说过若我是女子,你便要把我娶回家……”
“所以阿珂,你是喜欢我的,你对我的喜欢同我对你的喜欢是一样的,对不对?”
楼云霄的声音里隐藏着祈求。
他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宁珂与楼云霄对视,除却呼吸微乱以外,神色如常。
事到如今,他终于听到了楼云霄的告白。
却并没有抵触,厌恶亦或者是激动的心情。
有的只是一种别样的凄凉。
他承认自己曾对楼云霄有过朦胧的感情。
介于朋友与恋人之间。
有没有达到喜欢和爱的程度,他自己都不知晓。
可那份感情,早已在这万年间磋磨殆尽。
如今的他,对楼云霄怀有的是愧疚,对这个世界也是。
他要斩断自己与这人所有的联系。
他信,楼云霄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断不会一直倾心于他这种骗子。
“闹够了吗?”宁珂平静地擦去唇上的湿润,没有辱骂,斥责和歇斯底里。
就好似在他眼里,楼云霄这种行为幼稚可笑的让他都懒得计较。
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目光落在楼云霄紧攥他的手上,命令道:“闹够了就松手。”
楼云霄僵住身体,脸颊褪去血色。
紧攥的五指松懈,任宁珂脱离桎梏。
“阿珂……”
楼云霄唇瓣颤抖,方才所有的激动尽数化为难堪与钝痛。
即将被抛弃的恐惧让他心底发颤。
他不明白为什么阿珂会这样对他。
明明他们之前那么好……
突然,似是想通了什么,他哑着声音急切地说:“你这也是在骗我对不对?”
“对,你总是骗我,在剑宗也是,在地宫也是,现在说这些话,说不喜欢我,一定也是在骗我……”
听着楼云霄的自问自答,宁珂走出角落,转身,对上那人仿佛下一刻就要落泪的双眼。
声音凉薄。
“抱歉,唯独这一次,不是在骗你。”
……
余下的几天,四人出发寻找大魔的踪迹,楼云霄没有再纠缠宁珂。
只是望向宁珂的那双眸子里浸满了痛楚。
他想,如果阿珂那些话不是在骗他,便说明阿珂对他真的没有其他感情。
可是,既是不喜欢,又为何一次次问他可有喜欢之人?
又为何向他索要亲手缝制的香囊?
又为何在醉酒后,说出要娶他的话?
难道这些,全都是对方在逗闷子,耍他玩的吗?
若是如此,他在阿珂眼里到底是什么?
自己对阿珂的那份感情又算什么?
他想不明白,才越发痛苦。
直到,一日,众人在林中休整,楼云霄终是忍不住,攥住宁珂的手腕,将人拉到偏僻处。
宁珂冷眼看着他:“你还想做什么?”
楼云霄不答,只是拉过他的手,从乾坤袋里拿出很多香囊,那上面都有绣字,阿珂的名字,他的名字,他想对阿珂说的话,配着花鸟鱼虫的图案。
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来的娴熟精致。
是他在阿珂死后,修炼之余一点点绣出来的。
“阿珂,你曾对我说过,想要我亲手缝制的香囊。”
“我拒绝了你,因为那时候我还看不清自己的心。”
“如今,这些全都是我在思念你之时,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此生,只给你一人,断不会再给予旁人。”
“我猜不透你心中所想,也不知你为何明明不喜欢我,却还要对我说那种话,但我的心既是给了你,便不会再收回,你怨也好,怒也好,觉得我恶心也罢……”
说到这里,楼云霄靠近宁珂。
宁珂后退,却撞上树干,避无可避。琇書網
瞳仁里倒映出青年俊俏的面容。
黑色魔纹爬上眼尾,让原本风光霁月的人平添几分妖异。
楼云霄之前努力维持的清冷模样寸寸碎裂,暴露而出的是压抑多年,深入骨髓的偏执。
他告诉宁珂。
“只要我还活着,对你,就绝不会再放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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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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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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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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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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