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义本跌入谷底的心再次飘上了云端。
原文广却紧皱眉头,心底笼上一层莫名的阴影。
随着太监那声拉长尾音的“钦此——”,除了何氏,原家人集体瘫软在地。
公公上前一步,将手中明黄的圣旨塞入失魂落魄的原文广手中,扬声道:“来人!把原尚书带走!”
“且慢!”原老夫用力抓住宣旨太监的袖子,“公公,这是不是弄错了?豫王妃可是我们原家的人呀,不说请功,怎么还要流放我儿呢?”
“老夫人是耳背吗?砸家刚刚宣旨说得不够清楚?原尚书身为朝庭重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拔刀杀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判他流放已经是无上皇恩了,还觉得冤哪!”
公公重重哼了一声,甩开衣袖,“不要耽误时辰,即刻押入宗司府,夜里就上路!”
原文广跪着爬到何氏面前,拉着她的裙摆,乞求的唤着她的小名:“婉婉,救我,你救救我呀!”
何氏昂首不看他,心中无限鄙夷,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就挑上了这么个男人?
原老夫人赶忙拄着拐杖过来,颤威威地握着何氏的手:“儿媳妇呀,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文广都这样求你了,你进宫去找豫王妃说说情,此事必然有转机,我知道这些年你对我们有怨气,可他,他到底是浅儿的亲爹呀!”
何氏冷漠的抽回手,冷笑道:“好一个亲爹!当日那人若真是浅儿,你们原家是不是还要给自己安上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她垂头看着脚边的男人,满眼愤恨,“原文广,我从前受你蒙蔽,受你们欺凌,我都能忍,可你——你是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女儿呀!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猪狗不如,应有此报!”
“放肆!你这个不识好歹的毒妇!”
何氏脸上一痛,捂脸看向暴跳如雷的原老夫人,脸上虽痛,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无比。
公公皱眉,怒喝道:“大胆刁妇!竟敢当着砸家殴打诰命夫人,以下犯上?把这疯婆子一起押走,随砸家入宫听候发落。”
“母亲——”原文广慌忙从地上爬起,搀扶着原老夫人。
“何婉婉,你要做这么绝吗?母亲这年岁,入宫领罚,岂还有命?”他叹了一口气,满目萧瑟,低声下气道:“当我求你,放过我母亲!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好!春桃,拿纸笔。”
何氏走到公公身旁,礼貌道:“公公稍待,我还有一些家事需要处理,请公公入府喝杯茶。”
公公对着她立刻换了副脸色,眉开眼笑道:“夫人哪里话,砸家正好口渴,就不客气了,夫人莫怕,想做什么只管做,有砸家在,看谁还敢造次!”
厅堂内,何氏一手漂亮的小楷跃然纸上。
于氏讪讪的凑过来,识大体的道:“姐姐必然是恨极了老爷与我,妹妹虽然舍不得姐姐,也不敢扰了姐姐与老爷和离的决定。只是,这好歹夫妻一场,好聚好散,还请姐姐救救老爷!妹妹在这里给你陪不是,给你磕头了。”
何氏抿唇一笑,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难得见你如此懂事,老爷都要流放了,姐姐也送你一份大礼吧。”她将手中的小楷递给于氏。
吕氏心内暗喜,老爷虽然流放,只不过三年也就回来了。她私下费了那么多年功夫让老爷休了何氏,老爷前后顾虑太多,迟迟不肯下决定。眼下,这何氏自己求去,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的眼睛喜滋滋地落在那休书上。休书?不是和离书吗?
她睁大了眼睛,仔细默读着纸上内容,越看越心凉。她眼神慌乱地看着何氏:“你要让老爷休……休了我?”
原文广夺过她手中的休书,“你不是要与我和离,而是让我休了她?”
“和离?”,何氏好笑地道:“你想得美!这尚书府的一屋一宅,一草一木,哪里没有用到我何家的银钱?就你那尚书的头衔,没有我何家,你能有今日?和离与我并无实质的好处!
你向来孝顺,是送你母亲入宫领罚,还是休了爱妾,公公时间宝贵,你可得尽快做决定。”何氏悠闲的抿了一口茶,与公公默契对视一眼,静静看戏。
“老爷,老爷你不能休了我呀……”吕氏泪眼潺潺跪坐在地,原木昔抱着吕氏痛哭,“爹爹你不能休母亲,你若休了母亲,以后还有哪家公子会要我呀?还有两位哥哥,他们的仕途又当如何,爹爹……”
原子义和原子文也跟着跪下,“请父亲三思!”
“祖母只是冒犯了大夫人,想来不会受到重罚,两害取其轻,爹爹不可休了母亲呀!”原子文到底年轻一些,此刻也是真急了,他们本就非嫡出,若母亲被休,就沦为外室野种,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砰!”原老夫人重重地跺了一下拐杖,她满眼哀绝,愤然之气如井喷。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用手抚着胸口,语气里尽是失望与悲切:“你们的意思是要送祖母这把老骨头去领罚?可真是祖母的好孙儿呀!
文广,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的目光如刀一般射向原文广,如濒死的骆驼等候着最后的那根稻草。
原文广眉头快拧成结了,他左右为难,终于,他无奈叹了口气,执笔在休书上落了名。
于氏两眼一黑,晕倒过去。兄妹们抱头痛哭。
原老夫人长舒一口气,略感欣慰。这个儿子,她没有白疼!
何氏收起休书,起身道:“春桃,吩咐李管家给他们半天的时间收拾行李,明日我不想再见到于姨娘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何氏,好好的家被你搅成这样,你就满意了?这些孩子好歹也叫你一声娘,毕竟是文广的血脉,你如此作派,哪里是当家主母的风范?你若嫉恨于氏,一房妾氏罢了,让她去乡下田庄过活,不入你的眼便是,何苦牵连孩子们?”
何氏眸光冷然,唇角含笑:“原老夫人,您有这闲功夫操心这些不管你死活的后辈,倒不如为您亲儿子多打点打点,这西北苦寒,路途遥远,老爷这一去,能否活着到漠北窟都未可知,我可是会在家为老爷日夜祈福,期盼他早日归家呢。”
“让公公看笑话了,毕竟我还是原家人,那巴掌换了休书,我也是言而有信之人,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墨竹轩
原浅今日起得有些迟,在院子里闲坐了会儿,下人来报,太医院有人求见。
来者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医官,刚入太医院不到一年,听说原浅技艺操群,特来拜师。xǐυmь.℃òm
原浅自是不想多事,以为客套几句推了也就罢了,未曾想,此人又犯着点痴,硬要拜她为师。信奉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她无奈回到屋内,拍了拍倚在花架床上慵懒看书的南宫苏。
南宫苏连眼皮都懒得抬,“王妃如此大本事,人家硬要拜你,你找我有何用?”
“你不是活阎王吗?不如——你出去吓吓他?”
南宫苏哼哼的挥开她的手,坐起身,墨眸盯着她,“本王长得像阎王吗?”
原浅实诚的摇头,哪里去找这么好看的阎王。
“你怕本王吗?”
原浅想了想,若是继续摇头是不是太打击他了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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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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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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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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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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