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水润晶莹的双眸,此刻仿若深渊般沉寂,死死的盯着再次被蒋北川拎在手里的罗明。
饶是这样,一旁的罗氏等人还是想再求情。
“北川,你也是这个村子长大的,不行啊,把人带去衙门,九合村儿里的姑娘小子还咋嫁人娶媳妇儿啊。”
“里正,你说句话啊,你咋能让北川把人带走,你这让村儿里的后生丫头们咋说亲啊。”
实际上最有影响的是他们姓罗的,尤其是他们还沾着亲的。
但她见之前那么多人说情都不行,她只能把这事儿带到全村儿头上。
果不其然,原本过来看热闹却没有出声的人,听到这话也变了脸色,看向蒋里正。
只是还没开口,刚从周春花肩上把沐棉扶下来,听到罗氏这话,狭长的双眸眼位上挑,如墨的眸子风暴乍起。
凉凉的看着鼓吹煽动其他人的罗氏。
“刑律有言,略卖人口者,当处死刑,包庇帮凶者和买家当处同罪。”
“你们替他求情,是想跟他们一起死吗?”
司英声音森然,原本少年特有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此刻却仿佛一把开了刃的尖刀,刮在这些人的后背。
让人不寒而栗。
死刑?!
罗氏他们只知道略卖人口是犯罪,但到底犯多大罪却不知道,想着最多也就蹲大牢吧。
谁知道竟然是死刑。
不仅拐子是死刑,连牵连者都是死刑。
一时间,原本想要求情的人,话到嘴边愣是转了个弯,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至于罗氏,已经是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狡辩。
“谁,谁包庇他了,那,那不是没成事儿吗”
罗氏心虚的结结巴巴。
罗氏再次开口求情的时候,蒋北川就准备反驳她的话,谁知道司英更快。
听着他那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无他,因为他说的完全正确,只是刑律这块,除了专业人士和读书人,压根儿就没人知道。
莫不是这小郎君是个读书人?
可若是个读书人,怎么会被带到这边来修河渠?
蒋北川疑惑,沐棉再次开口。
“没成事儿?若是成事儿谁来负责?你来负责?”
沐棉如深渊般沉寂的双眸,此刻恢复了情绪,愤怒的看着罗氏。
没对她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是因为她运气好,奋力反抗,并不是因为他善良,良心发现。
这也能成为给他洗白,原谅他的理由?
不,不能说没有造成伤害,只是没有给她造成伤害,而原主……
想到这里,沐棉懒得再看周氏,转头看着蒋北川。
“蒋捕头,既然这位大婶说没造成啥伤害,劳烦你跟我走一趟。”
司英扶着沐棉,在她的示意下,扶着她往屋内走去。
随着沐棉的动作,被蒋北川拎在手里的罗明,猛地挣扎起来。
“你要干啥,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祸害我的房子是不是。”
罗明的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沐棉。
随着罗明的话响起,一旁原本跟个透明人一样在旁边,连他亲爹要被带走都没咋出声的罗大龙,猛地起身,扑到门口。
他本就离门口挺近,这一扑,差点没扑沐棉身上。
司英在旁边见状,眼疾手快将沐棉往后一拉,将人扶住,才堪堪避过罗大龙那一扑。
罗大龙刚好挡在门口。
“老东西你们要带走就带走,带走他,这房子就是我的了,你们不准进去,我不准你们进去。”
一直阴沉沉的罗大龙,情绪乍起,歇斯底里的挥舞的手里的拐杖不让沐棉等人靠近。
刚刚沐棉和蒋北川就进过这房间了,两人也没啥反应,现在却反应这么大。
谁还看不出来有问题。
手里的罗明挣扎的厉害,蒋北川哪里还察觉不出来问题。
怕是这屋子里有啥不能见人的东西。
想到这里,蒋北川直接从旁边抽过一根挂在那里的麻绳,将他捆好扔在地上。
走到门口,看着举着拐杖乱舞的罗大龙,避开他的动作,快速擒住他的手,反向一擒。
‘咔’的一声。
就见原本还拿着拐杖歇斯底里叫嚣的人,‘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手不住在地上打滚。
随即将人往旁边一扔:“二叔,盯着他。”
蒋北川气势威严吩咐了一声,率先跨进房门。
蒋里正原本是想一起进去的,但蒋北川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啥。
点头,也不管罗明,反正他被捆着,只死死的盯着在地上打滚惨叫的罗大龙,心里琢磨到底是啥事儿。
蒋北川一进去,沐棉任由司英扶着自己,跟着走了进去,周春花和其他看热闹的妇人们跟着乌央乌央的走了进去。
随着他们进去,本就狭小的屋子,顿时变的拥挤。
可眼前却没人在意这个。
“蒋捕头,去后院。”
一进房间,沐棉出声。
蒋北川毫不犹豫抬腿往后院走去。
罗明家的屋子不大,后院却不小,墙角是一堆已经枯萎没有处理的杂草,另一边墙角跟着放着好几口大缸,缸里全都装着水。
而那大缸前面,支着几根半人高,手腕粗细的竹子。
明明除了这些东西啥也没有,空气里却充满着一股腥臊臭味,不是很浓但却挥之不去。
“小娘子?”
蒋北川看着院子,目光率先被那几口大缸旁边的竹子吸引。
低头一看,竟是通的,比空气中更为浓烈的腥臊臭味从竹子里传来。
蒋北川的神色骤变,心中隐隐闪过一个自己都不能置信的猜测。
转头看向沐棉。
“那里,挖开它!”沐棉抬手指着那一排杂草,声音带着不能控制的轻微颤抖。
连她抬起来指向墙角的手都在轻颤。
嫂嫂的情况很不对。
若说声音可以控制,但从进来,司英跟在沐棉旁边扶着她,沐棉的反应自然骗不过他。
如果说在外面院子,沐棉只是情绪不对。
那在进到这片后院后,沐棉整个人的情况都不对。
整个人都在颤抖,浑身都散发着惊惧,哪怕很细微但司英就在她旁边扶着她,怎会感觉不出来。
他装作毫不知情,被那一排杂草吸引的样子,盯着那凌乱的杂草,脑子里已经有了猜测。
心中已经将罗明父子千刀万剐。
沐棉一指,蒋北川就过去抓着杂草开拔,后面跟着一起进来看热闹的妇人们,见状也不闲着,连忙跑过去几个帮忙。
照理说,被干死在土里的杂草根是很深,要拔起来是要出大力的。
可那墙角的杂草,轻轻一拔就拔了起来,而且那杂草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长的,而是种的。
泥土都是刚刚翻新的松的。
好好的院子,搞这些东西干啥,种东西就种东西,还种死了的杂草。
过来拔草的妇人心里咂摸吐槽,但也知道,这情况不对,那罗明爷俩怕是犯大事儿了。
随着几人把杂草拔干净,一把铲子从旁边递过来。
“用这个。”司英神色阴沉的看着那翻新的泥土,仿佛要将那泥土盯穿一般。
蒋北川愣了愣,拿起铲子快速刨开泥土。
一块房门大小的木板,赫然出现在刨开的泥土下。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木板。
“这是,地窖吗?”
有人轻声问道,但语气却有些不确定。
地窖是用来放东西的,但谁家地窖遮遮掩掩成这个样子。
蒋北川从进到这个院子的脸色就没好看过,饶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在看到这块木板时,一张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听到有人问,啥也没说,直接用铲子抵住板子边缘的缝隙往上一撬。
抓着木板一掀。
一股浓烈的腥臊臭味从被掀起的木板下铺面而来。
蒋北川早在掀开木板的时候就屏住了呼吸。
沐棉和司英两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到了这里沐棉的情绪已然有些控制不住了。
死死抓着司英的手,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木板。
司英见沐棉这样,一颗心都扑在目前身上,也没顾得提醒周春花。
是以,蒋北川这一掀,周春花和跟着一起进来看热闹的妇人们,直接被熏了个倒仰。
有那胃气弱的,直接没忍住吐了。
“这里面到底是啥!那爷俩是在这里面拉屎吗?”
还有人控制不住的咋呼,太臭了。
蒋北川屏住呼吸缓了一下,慢慢放缓呼吸,从上面跳了下去。
饶是他心中已经还有了猜测,可在他跳进去看到里面场景那刻,整个人双眼猩红,额角青筋暴起。
只见,这离地面不过二三尺的地下,用布巾跟栓狗一样,拴着十来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女人,不,也有可能是姑娘。
只是他们面黄肌瘦,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乌青,浑身都是污垢,一双眼睛全都宛如死水枯寂,根本看不出年龄。
因为他突然跳下去,害怕的往里缩,
“北川大哥!”
突然,一个离他最近的女人,猛地往他这边扑过来,虚弱的声音虽然已经尽量拔高,依旧微弱。
只是语气中带着的不可置信,又劫后余生的激动却格外明显。
蒋北川一愣,下意识伸手将人接住,定睛一看。
赫然是村子里,一年前失踪的女孩子,和他是本家隔了好几房的妹子,叫珍珍。
蒋北川哪里还能顾什么男女大防,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裹在珍珍身上,拿起放在旁边的楼梯搭好。
“九婶儿,搭把手。”
蒋北川珍珍抱在怀里,爬上楼梯喊了一声。
九婶儿正是珍珍她娘,这次也跟着一起过来了院子。
此刻她看着那被掀开的木板,心里正无端有些心慌,就听到蒋北川叫自己,连忙跑了过去。
就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皮包骨一样的小姑娘被蒋北川从里面递了出来,虽然已经瘦的没人样,但眉眼间的五官,九婶儿作为亲娘,哪能忍不住来。
几乎一秒,动作快到离谱,一把将人从蒋北川手里稳稳的接过去,抱在怀里。
“珍……珍珍……”
九婶儿颤着声音低喊了一声。
眼泪彻底落下来:“娘的珍珍,娘找你找的好苦!”
被臭的差点没厥过去的众人,听到九婶儿的声音,立马围了过来。
随即,蒋北川从下面递出一个个瘦弱的女人,一院寂静。
从蒋北川下到地下,沐棉就再也扛不住恢复记忆后,原主遗留下来的情绪,直接扶着司英走了出去。wWW.ΧìǔΜЬ.CǒΜ
沐棉木楞愣的站在门口,“小郎,我想坐坐。”
“好,嫂嫂站一下,我去给你端凳子。”
司英柔声应道,让小心松开扶着她的手,端了凳子,脱下外面的衣服铺在上面,去扶着沐棉坐下。
蒋里正在院子里盯着罗大龙父子,随着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心里越发焦躁。
尤其是听到里面突然传来哭声,恨不得立马进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正想着呢,就见沐棉被司英扶着出来,神色恍惚脸色难看。
等司英安置她坐好,才走了过去。
“小郎君,那里面到底出了啥事?既然你已经出来了,能不能帮忙看着他们,我进去看看?”
蒋里正盯着半天,除了一开始两人有点不老实,后面都老老实实的在原地呆着,这会儿见司英他们出来,多了两个人顿时放松了警惕。
走到司英面前问了一句。
然而,他还没等到司英回答,却见一旁原本坐在凳子上的沐棉,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往他身后冲去。
转头就见,沐棉正一脚踹在原本该躺在他身后,现在却已经站着走了一截的罗大明腿上。
“啊——”
一声惨叫响起,原本还站着的罗大明猛地摔在地上,那只被蒋北川掰伤的手垫底,惨叫再次响起。
原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没了人色,密密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躺在地上打滚哼唧来缓解身上的痛。
然而,一脚得手,沐棉却没有收手,只是目标却不再是罗大明。
转头看着被蒋北川绑住手脚的罗明,双眼几欲喷火,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他身上。
随即抄起,之前被她扔在院子里的棍子,快速朝他身上抽去。
“贱人,贱男人,你去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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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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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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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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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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