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看着他,不躲不闪。
尖刀对准她的时候,眼皮都没动。
“还挺有脾气。”
侍从官笑了一声,却没发现他身边的吸血鬼脸上都变成了惊恐。
浓郁的黑色在他挥刀的瞬间吞没他,搅碎了骨骼按倒在地。
侍从官从惊悚到绝望只有一秒,因为古堡中只有一个,人身边会伴随着这些邪恶物质。
刚想通这一点,他的头被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踩碎。
漆黑浓郁的阴影及时覆盖在四溅的血肉上,那只脚上没有沾到丝毫污秽。
周围的人早就动不了,颤抖的僵作一团。
靠在最外侧门旁的吸血鬼挣扎着往外挪动了一点,看到走廊外的景象,再也挣扎不动了。
视线范围内漆黑一片,这里已经被完全覆盖,汹涌的黑色如同饥饿的野兽,顷刻间吞没了他们。
唐念不想看那些画面,眼睛闭着。
脚微微悬空,上肢被钉在桃木板上,脚尖勉强离地还有十公分的距离,身体所有的重量都靠那几个穿透了手腕的钉子维持。
一只鞋子在她试图逃跑的时候跑掉了,灰白的皮肤也磨破。
塞缪尔垂眼,盯着那只脚。
眼神令人恐惧。
等唐念再抬起头时,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清瘦高挑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染血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脸,皮肤上多了些灼热感,唐念动不了,渐渐闻到了浓郁的香味,才发现是他的手指在流血。
可是谁能伤得了他呢?他的手指为什么会流血?
不过他来了,之前紧绷着的情绪才终于松懈下来,伴随而来的是对疼痛更加清晰的感知。
好痛。
他怎么才来。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现在又开始觉得委屈。
塞缪尔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这是谁弄的。”
唐念眼睛转了转。
落在他身后。
弄出这些伤口的人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了,可能是那团黑色沥青的食物吧。
他还踩死了一个。
意识到他们竟然那么简单就都死了,还是被他亲自弄死的,塞缪尔的眼神一下冷峻下来。
似乎是觉得他们死的太简单。
突然激增的戾气让唐念颤抖一下,手指无意识蜷缩,他察觉到,又变得温柔而无害,抬手去解她穿透在手腕上的钉。
手指在染血的桃木钉上足足僵了半分钟,看起来比她还疼,从唐念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颤抖得极厉害的眼睫。
那种压抑而悲伤的模样,让唐念有些难受。
他认出来她了。
却不跟她相认。
这种慢刀割肉的压抑感让唐念极为不适,她干脆咬着牙,猛扯手腕想来个痛快。
他却顿时红着眼睛,“请不要动。”
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去,那点可怜的皮肉又一次被唐念拽得鲜血淋漓。
塞缪尔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再一次弥漫到唐念鼻尖,她微微垂下头,唇瓣嗫嚅着发不出声音。
两片细密的长睫猛颤一下,塞缪尔将肩膀凑近,扯开自己的衣领,对她说,“咬住我。”
他让唐念咬他,这样可以在拔钉的时候忍住一些疼痛。
沉下目光,猛地将钉子拔出。
唐念死死咬在他的锁骨上,后知后觉拔钉子其实并不痛。
不知道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手腕间的血液也止住,整个过程一点感觉都没有。
塞缪尔捧着她的手,好像在托一片即将融化的雪。
他的神情晦涩冰冷,有点可怕。
唐念想安慰他自己没事,松开嘴,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哑巴,神情垮掉,又看到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一排浅浅的牙印,更垮了。
塞缪尔垂眸,在唐念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好像察觉不到这个动作有多像安抚女朋友的臭情侣,还开口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说,
“不痛了。”
唐念眼睛一酸。
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肉麻哭了,要命。
泪失禁体质好折磨人。
只是这些眼泪折磨的更多的,是看到她流泪的那个人。
他的目光看起来太难过了,让她好像要溺水。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挑明彼此的身份,却又心照不宣知道对方是谁。
他抬手将唐念抱进怀里,把她从桃木板上抱下来,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她的长发,动作温柔无比,像在安抚应激的小动物。
唐念难得感受了一点温情,这个气氛刚刚好,于是她也不再扭捏,将额头抵在塞缪尔肩膀上。
鼻尖酸酸的,莫名有些想哭。
明明知道他已经受过很多伤,可她还是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正在懊悔着,塞缪尔忽然拉开她的肩膀。
唐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被他放在沙发上,收回手转身离开。
留她一个人在原地茫然。
……是她误会了什么吗?
冷不丁察觉到,黑暗中还有一道视线盯着她。
唐念回头,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活口。
是那个一开始坐在沙发上被侍从官推开的人类血仆。看起来早就吓傻了,睁大眼睛满脸惊恐,好像唐念是什么洪水猛兽。wWW.ΧìǔΜЬ.CǒΜ
唐念尴尬地笑笑,梳理自己的发丝和裙摆。
莫名其妙。
走廊外完全被黑色物质封起来。
几条死去的亡魂像烟雾一样从地面的裂缝中一只手抓取起来,又在下一秒被无数黑色丝线高高吊起。
亡灵脚下骤然铺开幽绿色的火焰,滚烫可怕的冥火把它们当做燃料消耗,残破的灵魂不断嘶吼惨叫,一点一点被焚烧殆尽。
这些都是地狱的小把戏,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不介意慢慢折磨他们。
塞缪尔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却觉得尤为不够,他强行压下眼底的戾气,露出最无害的,她曾经最喜欢的模样,整理好了自己的发丝和衣领,走回去。
主人就坐在那里。
她的身旁还有一点碍眼的东西在,可是他看不见,他眼中在意的只有端坐在那里的主人。
他走过去,忽然看到桌子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轻微银白色的,很熟悉。
是他自己锻造好的、替换掉她藏起来的巫银匕首和圣十字架的铂金。
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塞缪尔愣了一下,精致白皙的面庞上浮起一丝疑惑。
但其实这件事情很好懂。
他们发现的那些东西,所以抓住了她。
光明信徒被处死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今天差一点被处死的人是她。
塞缪尔可以清楚的推测出事情发生的缘由,却无法接受,自己构成了伤害她的一环。
唐念还在对沙发上的血仆露出友善的笑容,却发现空气骤然阴冷许多。
这种感觉很熟悉,她仓皇回过头,看到站在门边处,碎发遮掩中眉眼的高挑人影。
他一动不动,暗紫色的眼眸一片死寂。
就好像他被魇住的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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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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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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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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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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