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婧仰面躺在床上,头顶是花纹繁复的吊顶,硕大的水晶灯在夜晚中被旁边台灯微弱的光芒照亮,折射出莹莹光泽。
屏风后的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棠婧没由来的发冷,扯过旁边薄被搭在身上,只向外露出一张茫然的脸。
她本能的厌恶着没有计划,无法掌控的一切,所有的行事都喜欢提前设定好步骤。选择夺权、选择和顾氏联姻,每一步她都是提前在脑海中设想过数次可能会发生的可能。
看来棠国安是真的没有说错。
温曼当年对棠国安一见钟情,宁愿违背父母的意愿也要和他一起,甚至不惜私奔,为了所谓的爱飞蛾扑火,疯狂彻底。
而她被放在一个叫做规矩的框中长大,从小循规蹈矩,言行举止从无叛逆,懂事乖巧到令棠国安放松了警惕。
所以当棠国安被她一口咬住命脉,将偌大事业拱手相让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不怎么被自己关注的女儿,早就浑身淬满了毒液,完全继承了亡妻的疯狂。
但她比温曼清醒,也更狠心。
比如顾致远,她当时最满意的结婚对象,当她的付出得不到预计的回报时,她也会毫不留恋地收回所有期待。
付钰出来时,注意到床上的人正紧闭着双眼。
她嘴唇微微发白,莹白精致的脸也有些失去血色,双手攥紧着身上的被子,因为太过用力,掌骨在皮下凸起。
“婧婧。”付钰坐到床边,伸手轻轻覆盖在她手背之上。
棠婧睫毛颤动两下,缓缓睁开了眼。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休闲长裤,这是蒋安之间和她跟项目熬夜在别墅休息时留下的裤子,本来不是付钰的风格,但好像也很合适。
他明明只比她小一点,身上却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清冷,宽肩窄腰,肌肤上还沾着一些淋浴之后的水珠,充斥着一股干净禁欲的气息。
“怎么了?”付钰伸手探向她的脸颊。
他刚用过她浴室里的沐浴用品,身上淡淡的清香和她身上的一致。
棠婧喉咙有些发干,目光落在他微张的嘴唇,沿着鼻尖缓缓朝上,从挺直的鼻梁落到清冷的眉眼,最后定格在他深邃黝黑的眼眸上。
棠婧无法向他解释自己在深夜的多愁善感。
她伸出完好的手臂,攀上他脖颈,将他困在自己臂弯之中,将自己送到他面前。
“付钰。”
棠婧此刻背着台灯的光,眼睛亮得出奇,她的声音在房间之中缓缓响起,带着试探,和拿捏不定的犹豫。
“今晚你留下来陪我吧。”
付钰被她圈住脖子无处可退,闻言呼吸逐渐加重。
棠婧的卧室几乎占了二楼一半,大得出奇,可现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她还是能够隔绝一切声响,只听到付钰压抑的、缓缓的喘息声。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手掌落在棠婧的身后,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抚的意味。
“在为什么难过?”
付钰问她,低下头朝她凑近一些,声音像是掺了水一样温柔。
棠婧被他看破,闭了闭眼,觉得窘迫,觉得丢脸。
她于是不语,箍着他的脖颈,送上自己的唇,彼此唇瓣相触的瞬间,有湿热的液体沿着脸颊渗入其中,两人都尝到了微微发咸的味道。
付钰抓着她的肩膀,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棠婧像是泄了气,面上眼泪纵横。
她觉得自己蛮横,觉得自己矫情。
付钰愣住片刻,望着她脸上的泪痕,心中气血翻涌。
“没关系,我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像是划破深夜的一道闪电,将她昏暗的世界撕裂开,将光明投入,再然后带着微弱电流,从她的耳朵蔓延到心脏,再传至四肢。
棠婧今夜的不安和委屈统统得到了安慰。
她罕见地暴露了自己唯一的弱点,他也读懂了。
她本质上是缺爱的,除了友情之外,来自父母的爱、恋人的爱,这两项本来在人生中至少能体验其一的感情,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所以在第一次面对他的感情时,她几乎是用伤害的方式去拒绝。
从来没有体验过,所以畏惧一切都是美好的假象。
即便她再欺骗自己她不需要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爱,可当有人能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给她家的温馨的时候,她还是心动了。
付钰安慰地抱着她半晌,扶着她躺下:“睡吧,我守着你。”
回答他的是棠婧撑着上身迎上来的吻。
她需要安慰、需要慰藉。
......
身体的反应有时候比人所有的情绪都更加真实。
棠婧仰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付钰手臂伸直着,撑在她两肩上方,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发亮,带着隐晦的欲望。
“不后悔?”
他最后问她一次。
棠婧掌心都是汗,攥着被褥的手指都僵硬地弯曲着,她坚持的摇头,声音却有些摇摇欲坠:“不......”
她是纸糊的老虎。
浪费了最后一次脱身的机会。
付钰居高临下,撑在她耳侧的手挪动,转而钳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凑上来和她接吻。
他的呼吸声在静谧之中显得有些沉重和急促,棠婧急急地呼吸着,觉得自己快被他拆吞入腹,右手不由自主地撑在他胸膛上,可因为未知的胆怯,无法用力推拒。
她今夜穿的是一件棉质吊带裙。
付钰还顾忌着她受伤的手臂,高大的身躯撑着,留给她稍加喘息的空间,因为用力,精壮的背弯得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弩,凸起的那条脊椎就是其中的利箭。
棠婧有些茫然,玉葱般的手指在他背脊上轻轻抓动,也不知道是想抓到什么,就这么机械地重复着。
付钰紧盯着她,唇角微微牵动。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贴上她一侧大腿,在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xiumb.com
他此刻再无平时的云淡风轻,漆黑眼眸中是有如实态的贪婪,化作欲火在其中燃烧,将她也灼得滚烫。
床边的台灯不知何时被关闭,只能借着一点从窗帘缝隙中投进的光亮打破黑暗。
付钰在这样静谧潮热的黑暗中闷声命令她。
“张开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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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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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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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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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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