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碑,不过是两块大了一点的石头罢了,顾祈安从河边搬来的,是他能搬得动的,最大的两块……
他就这样驻足在妇人墓前,缓缓握紧了拳头。
“做官?呵呵……”顾祈安自言自语,因为没人能听他诉说!
“做官给不了你公道,也平不了我心中之愧……”
妇人仰天落泪,神色凄凉的画面深深扎根在顾祈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等到强大起来吗?他等不了,他不想在强大之前一直活在心有所愧当中……琇書網
顾祈安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客栈,掌柜的此时也回来了,正在前堂拨弄着算盘,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看到顾祈安进门来,满面忧心道:“哎哟,外面这么大的雨,客官这是去泥里打了一圈转啊,快点来洗洗,染了风寒可不好……”
顾祈安笑着点了点头,回到了房间。
不一会儿便有小二送来澡盆,打来热水。老板或许是不放心,在他洗澡时还在门外问候了一番。
他依旧是那么随和的语气,可掌柜的却从里面听出了深深的无奈与难受……
见顾祈安没有聊天的兴趣,掌柜的也不自讨没趣了,关心两句便离开了。
这个秀气的小哥儿还是太心善了啊……
京城是繁华,可每天死去的人又何止百人数!这样的场面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了。
这终究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天空格外阴沉,一阵冷风从顾祈安未关上的窗外吹进。让他的心也跟着压抑下来……
这次的风格外的冷,就连泡在澡盆里的顾祈安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刚刚街上……死了两条鲜活的……人命啊!
“难怪会如此的冷……”顾祈安失笑。这真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垃圾一样的世界!
他的心静不下来,起身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坐在椅子上,手肘立在桌上,撑着额头暗自思索着。
“有什么东西能让凡人也能对修士造成威胁呢……”
武术大成者是可以的,刀枪棍棒样样精通甚至能堪比筑基!可他只是个孱弱书生,前世今生都没玩过那些兵器,他也没时间去练了……
顾祈安想起了前世的枪!眼神微微有了神采活力,但随即又暗淡下来。他现在也没时间去制作火药!
“与枪近似的,不需要火药的……那就是连弩了!”顾祈安嘴角微微上扬,打定了主意后,他立刻找来纸和笔,摊在桌上,画起了制作连弩的各个零件来。
一笔一划仿佛都透露出无尽的力道,像是要把心中怒怨通通宣泄于纸上一样。
举目无亲的世界,他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笔!
讽刺的是早上还是用来作画的笔墨,如今却已画上的杀人夺命的利器!
烟儿已经被他送回家了,顾祈安嫌束发麻烦,便任由长发披散着,此时的模样竟有几分痴狂之士的意味了。
良久,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在乌云和时辰的遮盖下,世界很快变得漆黑一片,顾祈安不得不点灯才能作画。
待他将连弩的零件一个个画完,窗外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闲下来的他走到窗边,风雨已歇人亦然,云遮月色无烟,秋点素缟依旧。东来紫气何人寻?孤墓飘零无春,天子睥睨依旧……
有人满心期望地在梦中等待着明日,有人却在悲伤与不甘当中死去。
咚咚咚……
房外传来敲门声,小二在门外轻声唤道:“客官,该吃饭了。”
顾祈安看着连绵的夜色和一旁摊开的画,轻声道:“你们先吃着,我等会出去一趟,若是晚了留把门就好。”
小二迟疑了片刻,劝道:“天已经黑了,就连花船楼的姑娘们都歇息了,客官还是留下吃饭的好。”
可顾祈安不是个听劝的人,至少在这件事上不是。他把画卷起收好,打开门走了出去。
“无碍,此事非做不可。”
见他如此执拗的模样,小二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从一旁拿过雨伞,贴心叮嘱道:“那公子带上伞,雨虽然停了,但恐有后雨。”
顾祈安点点头,无言地接过了伞,握紧。
哪怕是赶路人,手上都有辎重作陪,而他手中却只有一把油纸伞,欲要挡住风雨的油纸伞。
……
打铁铺内,老铁匠坐在门前,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残月,满脸忧愁地对正在打铁的小铁匠说:“这场雨下得老子心烦,别敲了,关门吧。”
闻言小铁匠停下了手上的活儿,看着天空幽幽叹道:“可是师傅,下这么一场雨,恐怕又有好几天没活干了。”
“做咱这一行得静气凝心,才能锻得出好铁来。这雨离奇的大,就算没生意也不能给客人锻出一块废铁来!”老铁匠的声音不容拒绝。
小铁匠撇撇嘴,心道不知是谁每次打铁的时候嘴里还骂着另一条街上同行的名字,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他刚想开口,却见门口走进一个人。
来者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明明已到及冠之年长发却依旧披散,握住油纸伞的手骨节分明,脸上带着随和的微笑,浑身散发着书卷气。
小铁匠赶紧迎了上去,恭敬地开口道:“这位客人,您是买器具还是锻铁打造?”
顾祈安从袖中拿出连弩的一部分图纸递给他,“按照上面所画,可否造出?”
小铁匠接过看了一眼,又愣了片刻后有点难为情道:“客人您这器物看来做工实在精艺,小的才疏学浅,得给老师傅看一看……客人稍等。”
顾祈安点点头,理解一笑。
老铁匠不满地啐了一口,拿过图纸粗略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看出了所绘之物的与众不同来,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再次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站起走到顾祈安面前问道:“客人想用什么材料打造这些器具?”
“玄铁。”顾祈安云淡风轻道。
老铁匠点了点头,面露难色,迟疑地说道:“若我没看错的话,客人可是想造一把强弓?只是若以玄铁锻造,又有何人能拉得开呢?”
“这你不用管。”顾祈安笑了笑,继续追问道:“你可有配得上此弓的弦?”
“这……若是玄铁打造,恐怕得用灵蚕丝绞成的弦才行了。”老铁匠沉吟道。
“可有?”
老铁匠点点头,“正巧还有些别的客人多出来的一绞灵蚕丝,若是只造一把强弓的话,肯定是够用了。”
“好,要多少银子?”顾祈安点点头。
“这……”老铁匠心一狠,咬牙道:“五十两!”
他已经做好了被砍价的准备了,这几样零件做起来也不是特别难,五十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一般人都会觉得贵,谁想顾祈安直接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丢给他。
“这是定金,剩下的明日晌午取货时给你。”
说罢,顾祈安便往外走去。撑着油纸伞,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见他走远,小铁匠凑到老铁匠身旁,端详着图纸,疑惑地嘀咕道:“这客人可真奇怪,造一副没人能拉得开的弓。”
“嘘!今日之事切莫外传,我们打铁的,认真做生意便好。”老铁匠一脸郑重,只是制止了他的话,实际上还有许多他没说出来。只是反复地观摩着图纸,不住地点头。
……
顾祈安出来后,又在不同街道的铁匠铺去把剩下的零件给定好。
其他部位并不是很贵,零零总总也就二十两银子,他还托铁匠们打造了一筒铁箭!
但在不同的铁匠铺打造的零件,精度上难免会有误差,对此他也没办法,只能到时候寻块石头慢慢磨了。
或许是因为夜晚天冷,京城又下起了小雨,天气变化总是无常。
顾祈安带来的油纸伞终于发挥了一点实际作用。
趁着风雨,他没有再回客栈,而是又来到了那座亲手立的坟墓前,那对母子长眠之处……
风雨已经把此地的痕迹洗刷得一干二净,只有孤零零的石碑昭示着此地曾被鲜血覆盖,有一对妇孺死在了繁华的京城……
世界此时都黯然无色,万家灯火熄灭,寂静无声……
原本悠扬的曲声因为这雨而停。
原本热闹的街道因为这雨而清。
原本自由的鸟因为这雨而归巢。
原本活着的人也死在了这雨夜……
“这夜啊……真黑。”
顾祈安苦笑,笑容之中是那么的难受,那么的无奈。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难过,不过是死了两个人罢了。可不知他的灵魂依旧活在前世那个被规则约束的世界。
那个世界也有黑,但始终有光……
今日的一幕幕都有悖于他的世界观,像巨浪拍岸一样被撞得粉碎。
看看吗?
看看吧!
我就去看看,远远地看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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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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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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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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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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