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琢文自然地伸手抽了纸巾,给楚瓷擦掉额头的冷汗,像是随口似的问:“不舒服吗?”
“...没有。”
“那怎么去医院了?”
楚瓷猛然抬眼,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
“听阿林说的,他在医院看见你。”容琢文意味深长地盯着楚瓷,好像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来,“怕什么?我很可怕吗?”
“...不是,我刚做噩梦,还没缓过神。”楚瓷咽了咽唾沫,“不是我不舒服,是苒苒,我陪她去。”
容琢文哦了声,有那么点失望的意思。
但转念又觉得,不是他想的那样,也挺好。
“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
楚瓷垂下眼,像咬了颗硬邦邦的青梅,牙齿酸,眼睛酸,心里也好酸。
“容琢文,别再关心我了,你的关心真的让我觉得...很烦。”
她真的很讨厌,讨厌容琢文一边和她在一起,一边去关心阮蓝,现在他们要离婚,他又一边跟阮蓝在一起,一边来关心她。
容琢文眸色微沉,想到那天在疗养院外,程宸抬手给她拭泪。
程宸那么关心她,她一点也不抗拒,他说几句关心的话,她就这么抗拒?
生气的话喉间滚了滚,最后只说出一句:“别讲傻话。”
楚瓷没讲话了。
到饭点下楼吃饭的时候,容琢文看见堆在客厅里,容老夫人让人送来的叶酸片,然后瞥了眼楚瓷的肚子。
楚瓷几乎是下意识抬手要摸肚子,转念又意识到不对,作势让容琢文别看。
“盯着我肚子看做什么?”
容琢文故意说:“看奶奶未来的宝贝曾孙。”
明知他是开玩笑,楚瓷还是忍不住后背一僵,“这不是怀不上嘛,我有什么办法。”
容琢文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捏了捏她的肩,贴在她耳边低声说:“点我呢?”
楚瓷抬眼看他,眼底亮晶晶的,却有些皮笑肉不笑:“你现在怎么这么敏感?”
她也觉得奇怪,容琢文以前不这样的,难道是有男言之隐后就变得敏感了?wWW.ΧìǔΜЬ.CǒΜ
果然,容琢文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剐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楚瓷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心情好。
不过心里藏着事,也没高兴多久。
吃过饭楚瓷接了个电话,又给陈萍打去电话,说最近有事,晚两天再去看她。
容琢文走进来听见,问了一嘴:“最近事情很多吗?”
楚瓷刚放下电话,“也没什么,就是......诶,你要干什么?”
容琢文拿着衣服:“洗澡。”
“你今晚不走吗?”楚瓷诧异地问。
容琢文也诧异:“走?走去哪?”
楚瓷噎了噎,她怎么知道他要去哪!
有病。
容琢文发现了,楚瓷今天好像格外不待见他?
“你怕什么?”
“我没怕。”楚瓷说,“只不过过段时间我们就要办手续了,还是保持点距离吧,别搞出人命,到时候不好散。”
容琢文拧起眉,声音微冷:“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谁知道呢。”楚瓷垂下眼,撇撇嘴。
之后突然静了一下,容琢文的鞋尖就挤进楚瓷眼帘里,意味深长的话也跟着响起。
“你这么想怀上我的孩子?”
楚瓷猛然抬头,慌了一瞬,脱口而出:“我才不想,我是怕你自己给自己惹麻烦,到时候不好解决,看你怎么办!”
容琢文盯着楚瓷一会,冷笑:“放心,我有办法。”
“不想跟你胡扯,你想睡这个房间给你好了,我去客房睡!”楚瓷推开他,拿了自己的东西跑出房间。
本来还打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容琢文,但是看容琢文的态度,和他说的那话,楚瓷真是退缩了。
她玩不过容琢文,更玩不过容家,只能祈祷尽快离了婚,等妈妈的身体也恢复了就接她出院,以后跟容家再也不要有牵扯。
楚瓷唯一庆幸的是,阮蓝现在回来了,等他们离婚后,容琢文一定巴不得二十四小时跟阮蓝呆在一起,想必没有空注意她。
夜里,楚瓷躺在床上,把手搭在腹部,心中百转千回。
医生说现在月份还小,只有一个月左右,楚瓷回想了下,一个月前的那时候,容琢文还没跟她说阮蓝要回来,她也还没提离婚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很快就犯困了。
但没等睡着,楚瓷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眯着眼,看见电话是容老夫人打来的,瞌睡虫顿时跑光。
楚瓷立即坐起来,接起:“奶奶,怎么晚了什么事呢?”
“阿文在哪里?我打电话给他没接,他在家吗?在的话你把电话给他一下。”
“他......”楚瓷开门出去,看见书房开着灯,“他在,在书房忙,您等一下,我去喊他。”
“快去。”
楚瓷走到书房外,隐约听见容琢文好像在跟人说话。
但没办法,容老夫人等着,她只能敲门,然后轻推进去。
“琢文...”
容琢文站在落地窗前,手机里拿着电话在讲,闻声回过头来。
楚瓷抱歉笑笑:“有点事,奶奶打电话找你。”
她说话声小小的,柔柔的。
容琢文停顿了下,低声跟电话那边的人说:“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先挂了。”
他挂了电话,抬手朝楚瓷招了招。
楚瓷走过去,把电话给他。
容琢文抵在耳边:“奶奶,怎么了?”
不知道容老夫人跟容琢文说了什么,容琢文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挂电话前不情不愿地说了声“知道了”。
楚瓷问他:“奶奶说什么了?”
容琢文看着她,半晌微微俯下身,靠近她说:“奶奶说,不准分房睡!”
不难猜到,应该是容老夫人的眼线去说了什么,可是楚瓷觉得自己都掩饰得很好了呀,为什么还是一下子就被发现?
她满脸苦恼,逗笑了容琢文。
容琢文幽幽然叹了声,像十几岁时那样,抬手揉揉楚瓷的头发,“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我吗?”
留在他身边,就这么让她苦恼,不自在,甚至不开心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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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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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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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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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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