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谁受伤了?”宋差头回头,扬声问荆家人。
“大人,荆景年被抓去审问来着,其他人被抓过来的时候,也或多或少受了些轻伤。”
怕荆家人不敢吭声,宋差头的心腹衙差李二黑赶紧凑过来低声告状。
“受伤的都给我统计了,我去找千夫长大人讨点补偿。”
宋差头抱着胳膊,看上去颇有一点想要狮子大开口的意思。
李二黑麻溜儿统计好,告诉了宋差头。
宋差头大摇大摆,去了千夫长的营帐。
待他进去之后,众人只听到营帐里宋差头慷慨激昂的控诉。
宋差头从犯人也是人,流放就已经在行刑了,擅自打骂就是滥用私刑,争辩到陛下只说押送荆北寒回去,可没说能对荆家其他人用刑。
没一会儿的功夫,宋差头直把千夫长嚷嚷得头都大了。
“行行行,你说想怎么办吧?”
千夫长只想赶紧送了这瘟神离开。
“伤药二十份,衣裳被你们抓破了又泡了水,不能穿了,新衣裳二十身,干粮若干!”
宋差头坐在椅子上,悠哉喝了口茶。
千夫长脸都绿了。
“姓宋的!你是押送犯人的,不是保护犯人的!”
“押送也得保障他们能活着,既然千夫长大人不肯给伤药和衣裳,那这些犯人若是半路死了,我可就算在大人头上了。到时回京述职,陛下问起来,我会如实禀报的。”
宋差头也不急闹,更没有死皮赖脸非要千夫长给东西,说完就放下茶杯,慢慢悠悠往外走。
千夫长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蹦,眼看着宋差头要走出营帐,他只得咬牙切齿唤对方。
“回来回来!给你拿!”
说着,他叫进来一个官兵,吩咐对方去拿宋差头要的东西。
官兵动作很快,捧着衣服和药,还有几十个馒头饼子就回来了。
宋差头招呼了李二黑一声,李二黑颠儿颠儿跑过来接过去。
“多谢大人。”
宋差头假模假样向千夫长道谢,随后就让荆家这些人直接在营地里把又湿又破的衣裳换下来,穿上干爽的新衣服。
荆家人知道宋差头这是护着他们,都很配合地换衣服,即便是几个女眷,也都脱了外衫,互相遮掩着换了衣裳。
流放犯人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在乎什么礼义廉耻?
说起来,荆家这些女眷都算是幸运的,以往别的流放犯人,遇到那些毫无人性的押送官差,只要是女眷,就躲不过他们的凌辱。
更令人不耻的是,有些尚未嫁人的年轻女子,流放一路走过来,到了流放之地,竟被诊出怀有身孕。
那些女子不堪受辱,往往羞愤寻死,最后一尸两命,这是何其造孽!
也就是荆家人运气好,遇上宋差头这样的,虽然偶尔凶了些,但顶多就是闹事的时候被抽几鞭子。
这么好的差头,去哪儿找啊?
换好了衣服,那些破破烂烂的旧衣服,宋差头也没让荆家人捡,直接就扔在了营地里。
然后他就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千夫长从营帐里出来,就看到满地的破衣服,当即气得跳脚,“这都是谁干的?!”
“回大人,是宋大人,他让那些犯人换了衣服,旧的就扔在了咱们这儿。”一个官兵战战兢兢回答。
千夫长简直要气炸,“那你们不拦着?!”
官兵哆哆嗦嗦,他们哪敢说话啊?
“这个该死的差头!一个芝麻小官,也敢跳到本官面前嘚瑟!等他回京,本官要他好看!”
千夫长气得脸红脖子粗。
附近的官兵赶紧溜了,生怕千夫长这股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
“荆北寒呢?”
千夫长忽然想起,还有个人可以让他发泄,怒冲冲问副官。
副官赶忙在前面带路。
荆北寒此时已经被人关在了一个铁笼子里。
这铁笼子就是特意为他打造的。
原本来的时候,千夫长还担心荆北寒会不会弄坏了笼子逃走,现在看他一身是伤腿又瘸,千夫长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荆北寒。”
千夫长站在笼子外面,趾高气昂叫他。
荆北寒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仿佛面前没有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人。
“本官叫你呢,你聋了?”
当着下属的面被一个罪犯给无视,千夫长有些恼羞成怒。
“大人有何事?”
荆北寒终于回神似的,漫不经心瞥了千夫长一眼。
“你!”
千夫长再次被荆北寒的态度气到,指着他半晌,恶狠狠吩咐身旁的副官。
“待会儿吃过午饭,让人找两个铁钩子把他的蝴蝶骨给本官穿起来!以防逃跑!”
最后四个字,千夫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透着一股子阴狠。
副官应了,跟着千夫长离开。
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官兵听说下午就可以拔营回京,中午的菜都多加了个肉菜,一个个都很期待。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没歇着,马不停蹄赶路追流放犯人。
抓到之后,又没日没夜修这个营地。
营地修完了,本以为还得抓一阵子的罪犯自己送上门了。
刚修好的营地,没捂热乎呢,他们就撤了。
这么一说,好像还他娘的挺憋屈。琇書蛧
你说这是图啥呢?
这不纯折腾人吗?
官兵们这些天心里颇有怨言,加上吃不好睡不好,情绪都有些低沉。
听说今天中午能吃顿好的,大家伙儿都乐坏了。
“饭菜来喽!”
伙房头子领着几个伙头兵,将饭菜和汤都抬上桌。
“挨个儿桌盛啊,今天做得多,管够!”
“尝尝这汤!今天汤里可有肉丝儿呐!”
“吃肉吃肉,千夫长特意吩咐给大家伙儿做的。”
伙房头子像是正在喂猪的饲养员,生怕哪头……啊不是,生怕哪个官兵吃得少了。
吃饱喝足了,官兵们打着嗝儿,准备回去拆营帐收拾行囊。
千夫长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东西,他们得动作快点。
副官吃完了香喷喷的饭菜,只觉得脑子有些迷糊,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他猛地晃了晃脑袋,以为能想起来,结果越晃越迷糊。
还没等走出营帐,他就一屁股跌坐在地,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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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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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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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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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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