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勋坐在那边,缓缓述说了起来。
“大人,不瞒您说,我这个儿子确实是有些不太成气候。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恨不得将不成器三个字刻在了脸上,我这张老脸都快要丢尽了。”
马勋话语间的神情,哪里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倒像是避祸一般。
“所以他失踪了之后,你便索性不找了,让他自生自灭?”
“不是的……”马勋吞吞吐吐道:“我们当初撤销了报案,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小子根本没失踪。”
马勋的话,前后矛盾,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你既然说他没失踪,那他现在在何处你又不知道?”许倾追问道。
“官爷们呐,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我也要脸面的呀。前几天是我的六十大寿,我和夫人两个人都决定大办一下,一个月多前就开始准备着。当时,我儿子大勇说他也想要尽尽孝心,希望我能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是我自己的儿子,虽然他平时是不着调,但我这次选择了相信他。家里的酒席,都让他亲自张罗。但花销却远远超出了预期,我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他和那个杀猪卖肉的屠夫胡二串通一气,坑了我好大一笔银子。我一气之下将他赶出了马家,这小子带着家里贪的银子闹失踪,我当然要报案。”
“那为何后面撤销了呢?”
说起这些,马勋被气得满脸通红:“结果刚过了三天,这个畜生竟然又回来闹着要钱,就只用了三天时间,从我这儿贪的那一百多两银子全都在赌坊输光了。”
“后来打发了他?”
“我没给,但这个畜生再也没回来过。那一百两我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好在六十大寿办得顺顺当当,舒心一点。”
从马勋的话语间就能听得出他对马大勇的厌恶。
即便如此,许倾却还是想问问:“马老爷,您平时经常打您儿子吗?”
马勋下意识攥了攥手,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件事,回问道:“这位姑娘,老子打儿子,应该不犯法吧?”
这时的谢凛出面替她担着,冷漠的秉公道:“打儿子自是不犯法的。不过我们的问询全是围绕着案子展开的。”
“案子?那个畜生真犯事儿了?”
“犯事儿倒是没有,前阵子永宁城碎尸案一直没有破,昨天刚发现的尸体与您儿子马大勇的情况高度重合,希望您能走一趟,去认认尸。”谢凛用最为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马勋被刺激得一下子愣住了,几次三番的询问着,是极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一下子从椅子上跌坐在了地上,痛苦耍疯的指责谢凛等人:“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为什么!”
江玉快步上前,剑出半鞘吓唬马勋:“你竟敢在殿下面前如此放肆无礼?”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好了江玉,赶紧带上马老爷,回停尸房让他认认尸。”
虽然答案在谢凛的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基本的环节不能落下。
江玉等人将马勋强行搀扶了起来,带回衙门,谢凛随后跟着打算离开。
这时,许倾的手突然抓住了谢凛的臂弯,使得谢凛停下了脚步,他以一种犀利的目光回看着许倾,:“你什么意思?”
人多耳杂,许倾不便多说,只是轻微的摇摇头。
谢凛自是知道她不想离开的意思,便让江玉先带着一帮人回衙门,另一帮人留下,美其名曰是继续调查。
两人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谢凛挺着昂扬的身姿,环双手于胸前,问向许倾:“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马勋有问题。”
“何出此言?”
“首先马勋和马大勇之间虽然是父子,但确实是有冲突的。马勋的态度也证明了他确实厌烦这个儿子,也打过他。”
“你觉得是马勋杀了马大勇?”
“不一定。不过从马勋的态度,神情,话语里都有不寻常的地方。马勋既然能豁出脸面跟我们述说马大勇的不孝,但却在殴打儿子的这个问题有所回避。”琇書網
“确实是如此,本王也见他当时的神情有了些变化,又说不好是什么感觉。”谢凛也在回忆着刚才询问马勋时的情形。
许倾道:“当一个人无限回避一件事的时候,之一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其中的因果缘由。”
“依照你的意思,马勋殴打他儿子的原因有可能不光只有他游手好闲这一件事情。”
“还有一个疑点也很让我在意。”许倾盯着谢凛,这一次不曾回避他的目光,对他重复着马勋刚才得知儿子死讯时无意间的奇怪话语:“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总是一点即通,谢凛低眉浅笑,似瞬间领悟了这句非正常的话里的意思:“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马大勇死了,如果早知道我就不说这么多了……”
这一次,许倾的目光是肯定的。
依照这个思路来分析,在马大勇的身上,马勋确实有想要隐瞒住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和案子有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既然马勋这个主心骨不在,不如趁着这功夫去马夫人那里欺负欺负?万一能套出些什么呢?”许倾以商量的口吻与他说着。
谢凛凝视着她许久,酝酿了半天后感叹:“你挺无耻啊。”
“您指哪方面?”
“各个方面。”
说完,谢凛怀里抱着剑,一步一步先于许倾离开。
许倾终于明白了处于弱冠之年的谢凛还需要圣上亲自赐婚的根本原因。
谁好人嫁给他?
谢凛和许倾找到马夫人的时候,她正带着六岁的儿子在花园玩耍呢。
马夫人像是丝毫没有被马家的诸多事情波及影响到。
两人刚想上前去问,马夫人眼都没抬,却先于开口道:
“官爷们饶了我吧,有什么事儿去问我家老爷子,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她长得娇柔富态,大概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和马勋一看就是两代人。
“马大勇不是你亲儿子吧?”许倾问。
“这是自然。我怎么可能有这么不争气的混蛋儿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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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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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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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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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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