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哭声明明很远,但是邓硕就是觉得那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
与此同时的围墙外,许倾正将自己的白猫抱在了怀里,手动强行堵上了它的嘴。
“大黑,干的漂亮。明天白天奖励你三条小鱼干。”
谢凛在路口等着她。
“成了吗?”
“应该是成了,我都已经听到了院子里面的声音了,吓得够呛呢。”
“能用猫叫来吓唬他,可真有你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猫,我们这是着急找媳妇儿的猫,俗称发情的猫。”
许倾使劲儿将大黑直直的托了起来。
大黑日渐臃肿,从最开始的青涩小白猫被许倾喂成了威武雄壮大白猫,脸蓬蓬,毛蓬蓬,浑身上下都炸毛。
公猫发情,攻击性极强,许倾为了训练它,这些天没少被它抓伤了手,手背上都是抓痕。
深更半夜,两人在街头漫步走回王府。
“也就你能想到,用这种方式去吓唬他。”
“你难道当初忘了婴灵案?就是我把大黑收养回来的那个案子了吗?学以致用嘛!”许倾说着说着,不忘摸了摸大黑的白肚皮。
“多危险啊,毕竟是野猫。我若是知道你想要弄这一出儿,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们大黑不是野猫,是有爹娘的肥喵,爹爹怎么能说它是野猫?”许倾替大黑举起猫爪,打了几下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哎……”
“其实邓硕在家里憋了那么多天,内心已经崩溃了。之所以能出来找我算命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想要用算命先生说的话来宽慰自己。结果却被告知最近有劫难,他必会将今天此事视作为劫难,从而彻底信任我。而我,就等着他在我面前阐述事实来认罪。”
谢凛认真的听着许倾的话,自知她这样安排定有道理,偶然斜眼瞥了瞥被许倾养得珠圆玉润的猫,伸手去拽它的胸毛,责备道:“看看你把你娘挠的!”
“喵呜……喵……”
许倾丑话说在前面:“猫可记仇哦,你别等到时候它不认你了。”
“我用得着它认我?”
“你怕不怕它把你的王府闹得天翻地覆?”
“那也是你的纵容!”
“哼。”
谢凛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被一只猫压在脚下……
大黑实在是太沉了,毛厚肉也多,抱在怀里就像是大秤砣。许倾实在是抱不住了,用腿托住,:“王爷,我有些抱不住了。要不你来抱着吧?”
“那就放在地上,它又不是不会走?”
“可是放在地上它会跑走的。你可别忘了,它刚才可立功了呢,你不能那么对它。”
谢凛极其不耐烦的目光对上了大黑那双晶莹湛蓝的猫眼,大黑的眼神恰恰自带轻蔑鄙视。
谢凛无可奈何的将大黑接到了怀里,大黑小嘴儿动了动,更像是在骂骂咧咧。
“明天给它减肥,实在是太胖了。”
“他就是这个品种的猫。”
“你倒是真会护着它。”谢凛酸溜溜的说。
“猫的醋你也吃?”
“怎么?不行吗?平等排挤每一个对你有好感的异性。”
“至于吗?”
“你现在是不是为了护着它,在说我……”
许倾马上开始哄他,摸了摸他的脸颊,倒更像是逗猫:“不气不气,他们怎么能跟王爷你比呢?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第一的嘛。”
“不可以有第二,第三,第四……”
看看这男人都霸道成什么样了?
“是你,是你,就是你。满意了嘛?”
“这还差不多。”
谢凛孩子气起来,也不是许倾能挡得住的。
许倾突然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你能不能背背我?”
他竟然一口答应了:“好啊。”
许倾本来是想报复他刚刚的小心眼儿,谁知他如此爽快的答应,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前边抱着猫,后面背着自己。
见许倾迟迟没有动作,谢凛奇怪的问:“怎么不来?”
“不想了。”
他一眼看穿:“怕我累?”
许倾默默的点了点头。
“王爷,你能为我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但是我能回敬给你的却很少很少,有时候也会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是愧疚。”
“行啊,还挺知道心疼我。”谢凛拉住了她的手:“不过我正好需要的是一个对我真心实意的人,所以刚好。”
许倾永远臣服于他对自己无限的包容。
出于愧疚,许倾也不好让他抱大黑一路,主动说:“咱们俩一起抱它吧,你来抱头,我来抱屁股。”
“你当这是抬猪呢?还是算了吧,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两人就这么走回了王府。
翌日清晨。
许倾照常在原来的位置上出摊,就等着邓硕上钩儿。
按理来说,鱼已经要了钩子,许倾不着急。
毕竟邓硕再一次出现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许倾等到了中午,却还是没有等来邓硕。
许倾只觉得奇怪,心里想着不应该啊……
许倾不想傻等下去,便派人去邓硕的家里侧面打听了一下。
结果得到的消息是,邓硕今早上就消失不见了,连邓硕府上的下人们都不知道邓硕去了何处,就像是人家蒸发了一样……
许倾心中一慌,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赶紧收拾了东西,撤回了王府。
她心中觉得很奇怪。如果邓硕是被昨晚的声音吓到了,但他也不至于扔下了整个邓府逃走了。
除非他是预料到了他自己掉进了这个认罪的圈套里面。
可是真的不至于让他怀疑起十几年前的事情。
许倾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想要将这件事告知于谢凛,但谢凛却至今都没有回来。
许倾坐不住了,打算去刑部找他。
在路上,许倾遇见了自己如今最不想遇见的人。
薛昭。
相隔甚远,两人各自都看到了对方。但是许倾早早站住了脚步,对薛昭避之不及。
薛昭正朝她走了过去,许倾劝止:“你就站在那里就好,别过来。”
他很听话,停了下来。
直到现在,薛昭望向她的目光依旧柔和,但是许倾的眸子里却只剩下冰冷。
“邓硕跑了吧?”薛昭故意问。
“所以你专程来跟我炫耀的吗?”
许倾就知道是他和天明雅玉的人在背后搞鬼。
薛昭言简意赅的说:“你跟我走,我便放下所有的一切,包括谢凛在内,我也会放过他,不然的话,我会让谢凛在朝中寸步难行。”
“谢凛是皇帝的儿子,你是在开玩笑么?”
“我开玩笑?天明雅玉存在了这么多年,你不会认为真的是朝中无人吧?谢凛既是天子的儿子,才最是容易触怒到天子,不是吗?”
经过这一番话,许倾才彻底的确定,薛昭变了,从头到脚全都变了。
许倾不屑一顾的冷笑了下,眼中死寂般的悲哀无法挥散,:“薛昭,别把自己的坏归咎在别人的身上,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相信你得到了我,就可以痛改前非。而且,你也再没有资格与我说些什么,在我的心里,原本属于你的那块位置,已经不再了。”
“为什么。”
“因为你变坏了。”许倾用最直率天真的话,告诉他原因:“徐嬷嬷从小就告诫过我们两个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做坏事。我自认为自己没做过什么坏事,反观你呢?”
“你认为的坏事,不过就是与你的立场不同罢了。”
“呵,我可不会向你们一样叛国,为求利益出卖国家,不择手段,给敌国搬运制造火药,我也不会向你一样,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成为最想成为的那个人,对着褚家一味的欺骗。”
“褚家人原来就对褚明炎不好!”
“褚家人对褚明炎不好,与你冒领了他的身份去欺骗他的家人,这二者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
许倾清醒得很,对于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薛昭,她只觉得心寒。
“薛昭,全当我瞎了眼,才会将你视作我唯一的家人,推心置腹这么多年,转头便当了恶人。也当我爹最初两眼昏花,才会将你从寺庙接走,养了一头狼。”
即便是许倾说了这么多,可薛昭的心中却还是无法承认与许倾之间的渐行渐远。
照比眼前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薛昭失去了太多……
许倾的话,彻底让薛昭哑口无言。
要不是自己一个人,许倾真的想抓住他。
只是能力有限,只能保持距离,护自己周全。
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恰似是对薛昭的避之不及。薛昭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许倾或许是他暂存在心中唯一的一点点光明。
许倾来到了刑部,但是谢凛并未在刑部。经过了细问才知道,谢凛自打下了早朝之后,就没出过宫……
她心中暗自担忧着,依稀想到了刚才薛昭说过的话,深刻的感觉到了事情不妙,马上折返回了王府。
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回到了王府已经是下午。
谢凛已经回来了。
“王爷。”
见到了许倾,谢凛那张明明冰冷的脸上有了温暖的笑意。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谢凛的口吻淡然,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许倾这一路上走得急,满头大汗。
谢凛一边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问:“怎么了?”m.xiumb.com
“我没有等到邓硕,邓硕跑了。”
“听说了。”
“我在去刑部的路上,遇到了薛昭。对不起,我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抓住他。他说他不会放过你。”许倾越说越激动,但是谢凛在一旁听着这些话,有些过意淡定了。
“我知道,不用说了。”
直觉告诉许倾,谢凛的状态不对劲儿……
“发生了什么事,对吗?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许倾急躁的拽着他的胳膊,迫切的追问着。
“别急,别急,你先听我说。”
“好,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
“为什么?”
“西南水患不断,父皇命我去齐州监督当地的水利官治水。这样也好,就能见到江玉了。听说江玉已经转移去了那里。”
但是许倾的注意力却不在治水一事上,而是追问:“你一个主管刑部的王爷,为什么要去治水呢?西南地区本就是困苦之地,父皇为何会突然让你去那里?”
什么也骗不过许倾,谢凛唯有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却一语不发。
许倾:“你是被父皇责备了,对吗?他是把你贬去那里的,对吗?”
“是。”
“因为邓硕的事情?”
“是。”
许倾后悔莫及,深切自责。
谢凛却说:“你不用心里不好受。这件事不怪你。在父皇的心中,先皇后才是他唯一的妻子,哪怕已经逝去了这么多年。因为太子的事而让先皇后郁郁而终,父皇一直心存愧疚,善待先皇后的家人,我承认在逼迫邓硕认罪这件事,我有赌的成分。我没想到一无是处的邓家会得到父皇的维护,所以父皇心中有气,也正常。”
“是谁将这件事禀明皇上的?”
“是谁不重要。长时间没办法给云继定罪,云继现在也被放出来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薛昭对她说的话,开始让许倾为之后怕了。
果然……已经开始针对于谢凛了。
许倾愧疚:“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你可能不知道,是薛昭在害你。”
“无所谓。”
“为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纠结下去。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愧疚。其实你完全不需要这样。这种事情我见得太多了,发生在我身上也不是第一次。”
许倾垂头丧气,任凭谢凛如何安慰,却依旧心里难过。
谢凛握住了她的手,随性道:“实在不行咱们俩就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到时候生个孩子,找个村子住下来,无忧无虑的也挺好。”
许倾错愕,她很难想象这些话是从谢凛的口中说出来的。
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就这样被自己给毁掉了吗?
许倾闷闷不乐,默不作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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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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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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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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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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