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妆容精致、衣着得体,被记者围住的时候不慌不忙,姿态优雅高贵。
回答问题的时候,微微皱起眉头,露出几分羞愧:“是我们季家对不起庄家……只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当妈妈的也不能左右。”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过得幸福呢?”她红了眼眶:“欢欢不肯理解,我也没办法。希望她能早日悔改……阿煜好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她现在想通,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砰!”
暴怒中,容琛一脚踹飞了椅子。
他脸色黑得要滴墨,不敢置信地骂:“他们两个脑子有包吗?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季总也就算了,那就是个没有脑子、只知道沉迷床上那点事情的蠢货。
季太太好歹也是知名贵妇,她会不知道这么说的后果?
她现在也是季家人,当着公众媒体的面,公然站在庄煜那边诋毁季欢,图什么?
何家温馨和谐,何安然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同样义愤填膺:“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庄煜离家出走是连块镜子都买不起了吗?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连容琛都比不上,还妄想让季大小姐挽回他?”
容琛:?
这话听着没错,但怎么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只是瞪了何安然一眼,关心地看向季欢。
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气得想吐血,被父母双亲背刺的季欢,现在又该是什么心情呢?
她那么看重家人,现在心里该有多难过?
顺着他的目光,其他人这才发现直到视频开始重新播放,季欢始终没有说话。
她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地看着手机,睫羽颤了又颤。
阳光和微风早就吹干了她身上的水,她的睫羽却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潮湿沉重。
“我没事。”季欢说:“他们……”
她的眼睛像是黑色的哀伤的湖水,眨眼的时候水波粼粼,掀起红浪。
“他们会这么做也不奇怪。”琇書蛧
她想再说些什么,想安慰他们不要担心,她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然而她的教养她的体贴在此刻全都没办法发挥作用,浓烈的难过排山倒海而来,把她压得窒息而痛苦。
如果说季总是真的不在意,季太太这么做不过是对她的告诫和规训。
告诫她不要妄图逃离掌控,规训她继续回到季家,做循规蹈矩的季大小姐。
季欢的心口像是被人生生撕下一块肉,血淋淋,疼。
容琛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有力的臂膀强硬环住她的身体,不许她挣扎。
“别他妈装了。”他紧紧抱住她,表情暴躁得像要打人,语气却温柔:“老子在呢。想哭就哭,谁也看不见。”
“骗人。”季欢牵了牵嘴角。
当她是三岁小孩子吗?
被他抱着又怎么样?这么多人,即使不亲眼看到,也能通过她的动作猜到她有没有哭。
掩耳盗铃也太蠢了。
她想尽量表现得轻松点,然而才张嘴眼前就漆黑一片。
容琛的手掌滚烫,动作粗鲁霸道,力道却恰到好处。
他强势捂住她的眼睛,跟她说:“难过就哭。”
别他妈笑了。
笑得他心都开始疼了。
在黑暗中,季欢轻轻眨眼睛。
她的眼睫长得惊人,眨眼时扫在男人的掌心上,像是被困在鼓掌中的脆弱飞蛾,挣扎着扑扇翅膀。
容琛尚且来不及体会那点细碎的痒意,就察觉到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被眨落。
即使是哭,季欢也是安静的。
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伏在他的胸口肩膀抽搐,无声地掉眼泪。
她有多安静,眼泪就掉得有多汹涌,跟下了一场暴雨似的奔泻而出,飞快打湿了他的手。
于是容琛的心脏似乎也被泪水给淹没了,酸酸涨涨,潮湿又鼓胀。
他恨不能把让她难过的人全都揍得爹妈不认,又心疼她的难过痛苦,手足无措地抱着她。
容琛这才发现,季大小姐这么瘦。
瘦得他轻松环抱,稍微用力就能把她给捏碎。
这么脆弱漂亮的大小姐,季家那群人到底怎么敢。
季欢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好像很久没这么痛痛快快地哭过了,自欺欺人地缩在容琛怀里,好像被捂住眼睛就真的没人能够看到,肆无忌惮地哭个没完没了。
等她哭完,眼睛都红肿了,容琛身上的背心胸口处完全湿透,布料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结实漂亮的肌肉线条。
季欢有点脸红:“抱歉……”
她窘迫极了。
尤其是何安然几人也站在旁边,更是让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容琛又生气又无奈,咬着牙问她:“你道什么歉?”
季欢怔愣。
“人饿了要吃,困了要睡,开心要大笑,难过要掉眼泪……都是生理本能,你道什么歉?”容琛脸色很臭,凶道:“那些让你掉眼泪的人都没跟你道歉,你为什么要道歉?”
季家这两姐妹到底怎么回事儿?
看起来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孩,实际上在某些细节方面真是该死地像。
比如季冉冉哪怕再狼狈也要挺得直直的小脊梁,比如季欢无时无刻不忘保持的优雅姿态。
又比如遇见事情,生怕给别人添麻烦,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自己的心情,而是要给别人道歉……
这他妈都经历了什么该死的事情,才能养出这样的性格?
容琛胸口堵了大团的郁气无处发泄,脸色更加难看,活像要杀人。
季欢心口微暖,看容琛气得要命,她下意识又想道歉:“抱……”
及时咬住舌尖,她红着眼睛抿唇点笑意:“你说得对。错的人不是我。”
“这样才对嘛!”看她终于笑了,何安然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她一合掌:“我们不能任由这群人在网上胡说八道。季大小姐,你有什么证据没?我们把事情闹大,狠狠打这群人的脸!”
她摩拳擦掌:“不就是买热度吗?比钱多,本小姐还没怕过谁呢!”
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也没感受过这样无条件支持的季欢忍不住感动,看何安然的眼神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谢谢何小姐……”
她犹豫,改口:“谢谢然然。”
容琛牙根一痒,恶狠狠地瞪向某个碍眼的红色短发。
何安然真该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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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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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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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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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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