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薛砌撒谎般的劝慰,程知终有些苦涩,他的梦想是马踏北漠,西驰昆仑,扫天下之不臣,留一行青史之名,却不想自己雄伟的梦想下,会有多少像薛砌这样的家庭会为之破败离散。m.xiumb.com
少年仰着头,不甘地看向远方,一阵儿童的嬉笑声随风而来,少年烦怒的心情愈加强烈,少年犹豫许久,捏紧拳头转身对韩渊平说道:
“渊平兄,大户豪族食血至此,朝堂不可不察,这等事情需得让…,都城里的大人们知道!”,
少年情急之下,险些说错了话,韩渊平同样有此感受,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询问薛砌道:
“薛砌,你觉得那租金定多少,普通的农户才能负担得起?还有,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世家大族甘心去降低租金?”
这些本不该是韩渊平、程知终考虑的事,但三个少年聚到一起,家国意气到了这个氛围上,谁还会有那些顾虑,谁还会想起他们自己就是那食血的世家。
薛砌的心绪被二人带了起来,顿时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他从自家地经历讲起,从一个生活盈余的小户讲起;什么时候他们家开始变得拮据,什么时候他们家开始卖田地,什么时候他们又成为了别人家的佃户,什么时候他们又险些沦落为奴隶。
…………
“这么说来,田赋低的话,租金便会低点!”,程知终从薛砌刚才的话里听出了重点。
韩、薛二人点头称是,韩渊平摸着光滑的下巴跟着说道:“若是有人一直盯着大户们每年的租金,他们便不会涨的太快!薛砌你刚才说承佑四年,租金十之四,那一年你们家想去郡城中买头耕牛?”
“嗯,那时我还小,这些都是后来听我阿父说的!”
“那说明,那年你家的收成挺好,交完税租还有颇多盈余?”
“贼曹说的是,听阿母说阿硕就是那年生的,他没有挨过饿,后面便身子骨壮些。”
“那就清楚了!”,韩渊平激动的抓住薛砌的手臂,转身又像程知终大声说道。
“租金可以定到十之四一下,这样民户们便会有盈余留下!”
“对!对!对……!薛砌家也是自那以后负担越来越重!这租金就该以此定之!”
薛砌温言亦是点头称是,少年此刻心中奔腾起憧憬的洋流,幸福的感觉游荡在脑海之中,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将少年拉回现实。
“这十之四的租金能实现吗?”,说话的竟然是薛砌自己。
三人随即又陷入到沉寂之中,程知终低落了一会,突然笑着说道:“你俩莫要这般丧气,既然我等已找到了这个标尺,至于以后怎么实现,大可慢慢来,实在不行,可找那些聪明的大人们一起想想办法!”
韩渊平亦是爽朗笑着复合,唯有薛砌心中忧虑如常,脸上假笑陪之。
三个青涩少年郎站在简陋的院子里,讨论着当的国朝疾瘤的解决办法,又讨论了许久之后,太阳西斜,院中阴影渐长,韩渊平才发觉黄昏又至,他们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薛砌,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事?”,韩渊平突然打断了程知终和薛砌的讨论。
薛砌听韩渊平问自己,眉头一跳,回神装作轻松的说:“只是家中忙了些,明日在忙一晌午,我便就能回去了!”
程知终心中有些落寞的拍了拍薛砌的肩膀说:“若是遇到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
今日一番讨论下来,程知终觉得薛砌是一个真正有抱负的人,他的抱负不在军阵,不在学问,而是在这百姓疾苦之上,这样的人若是能成为一方牧守,必定是当地百姓之福。
有这样想法的,当然还有韩渊平,他今日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这个心善、仁厚的少年,他不但有着一颗仁爱之心,还有极其聪明的头脑,看问题能看到点子上,提出的办法也有可行之处,可是这么一个聪颖少年,竟被人当做了一颗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惋惜之余,他对薛砌鼓励说道:
“薛砌!你也知世事无常,若是一朝遇到机遇,可要抓住,像你这样聪慧仁厚的人,切不能埋没到那碌碌之仆中!”
程知终听出了韩渊平交好之意,一臂搂住薛砌说道:“薛砌,以后大家在一起不要那么客气,你就像我跟渊平兄那样,大家兄弟相称如何?”
薛砌心中尽管激动万分,但此时他与那二人身份差距如此之大,自形渐秽之下,薛砌吐吐吞吞的答应了下来,韩渊平知他在意三人之间的身份差距,也不过多在意对方的扭捏,寻了个理由拉过程知终悄悄说了几句,又从怀了掏出一些东西塞给对方。
眼见日暮将至,韩渊平提议想再去看看薛砌家的库粮还有多少,薛砌带着二人来到主屋旁边的一个偏房,打开门进去,一堆农具和几个破烂的家具规整的摆置期内,在里面便是一二袋麻布麦稷。
韩渊平指着两袋麦稷向薛砌问起,这便是他们一家今年的粮食?薛砌点头称是。一家四口人,就只有两袋麦稷,韩渊平想不到这一家人平时怎够吃,薛砌随即解释说,再过几个月,春麦就能收了,到时候会再存一点。
不入贫家不知贫,不入底流不知困,韩渊平今日算是真真切切明白了这个道理,转头之间,见程知终已经重新出现道库房门口,朝着自己点头,韩渊平提步出来。
“薛砌!今日便不再叨扰了,这几日若是家中忙碌,你且在休几天,请休之事,我去跟郡侯和管家说!”,韩渊平对薛砌有了深的认识之后,决定能顺手去帮对方的地方,尽量去帮。
薛砌摆了摆手,谢绝了韩渊平的好意。他已经出来三日了,若是再要磨蹭下去,怕是以后不好再在府里做活了,再说,三日不见了,不知道府中的那个女公子如何了。
韩渊平、程知终见状,只好拱手告辞,薛砌躬身感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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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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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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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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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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